安排完这一切,倪风站在城头,望着东方。安定城的作坊区里,新造的弩箭正堆成小山;农田里,农夫们赶着牛耙地,新播的粟种刚冒出绿芽;远处的驰道上,周雨的飞翼营正护送着一支西域商队往张掖去,驼铃声在春风里传得很远。
窦云抱着倪逍走上城头,孩子醒了,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天上的飞鸟。她轻声道:“夫君,你说洛阳会乱到什么地步?”
“乱到有人敢带兵进宫杀宦官,乱到董卓那种人敢进京。”倪风望着祁连山的雪线,那里的积雪正在消融,汇成溪流往湟水去,“但凉州不会乱。咱们有粮、有兵、有百姓,只要守住这五年之约,等穹遥长大,这天下……总会有凉州的一席之地。”
城楼下忽然传来喧哗,是周昂带着几个流民来见倪风——那是三个从洛阳逃来的工匠,会造投石机。周昂笑得满脸通红:“主公,这几个师傅说,能造出比宛城之战时更大的投石机,射程能到一里地!”
倪风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倪逍正抓着他的手指咯咯笑。远处的练兵场上,先登营的士兵在操练,呐喊声震得城墙都在颤;作坊区的铁锤声、农田里的号子声、驰道上的马蹄声,混在一起,像一首正在觉醒的歌。
洛阳的风,终究吹不到凉州。
公元189年八月,安定城的秋老虎正烈,周昂在工坊营盯着新造的投石机——那三个洛阳工匠果然没吹牛,石弹能飞出一里地,砸在靶场上的土墙上,裂出半丈宽的豁口。他擦着汗笑骂:“这玩意儿要是早有,当年打金城的羌人堡垒时,哪用得着飞虎军爬城墙?”
话音未落,一个驿卒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背上的信筒染着暗红的渍迹,像是血:“主……主公!洛阳急报!八百里加急!”
议事大厅里,倪风刚听完韩遂关于金城马场的汇报——六千匹战马己能编队,陷阵营的骑兵营初具规模。见驿卒闯进来,他眉头一沉,接过那封沾着血的信,帛书上的字迹潦草得几乎认不出:
“八月二十五,何进入宫,被张让、段珪斩于嘉德殿,首级悬宫门……”
“啪”的一声,帛书掉在案几上。韩遂猛地站起来,甲叶碰撞声刺耳:“何进死了?那洛阳……”
“必乱。”贾诩的声音冷得像冰,他捡起帛书,指尖在“董卓”二字上停住,“何进死前召的军阀,董卓离洛阳最近,他上个月就上书弹劾宦官,现在怕是己经过了渑池。”
窦云抱着刚满周岁的倪逍,孩子被厅内的动静惊得撇嘴,她轻轻拍着:“董卓此人,贪狠无谋,却最会趁乱夺权。他若入京,洛阳必成人间炼狱。”
倪风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洛阳的位置:“何进匹夫!为了杀宦官,竟引狼入室!他以为董卓是他的刀,却不知这刀早就想砍向皇权!”
“主公,咱们要不要出兵?”石山瓮声瓮气地问,他刚从武威赶回,先锋营的甲胄还带着征尘,“飞虎军两万甲士,现在出发,二十天能到洛阳!”
“去干什么?”贾诩反问,“帮少帝平乱?还是帮董卓杀宦官?洛阳的水太深,咱们趟不起。”他展开另一卷帛书,上面是关中细作传来的消息,“董卓的大军己过弘农,沿途烧杀抢掠,百姓往凉州逃的更多了,这几日潼关方向的流民,一日竟有三千人。”
周昂立刻道:“安定的流民营快满了,要不要往天水、陇西分一批?”
“分。”倪风立刻道,“让石山带先锋营护送,每到一郡就分给流民农具,告诉他们‘种一亩地,给半斗粮’。另外,传信给麴义,让先登营严守长城关隘,别让匈奴趁着关中乱局南下——洛阳乱,咱们更得守好自己的家门。”
正说着,李翼从敦煌传回急报:西域诸国听说洛阳大乱,楼兰、车师竟扣下了三队汉商,还放话说“要等新帝诏书才肯放还”。
“找死。”倪风冷笑,“让李翼带飞翼营五千人,即刻西进。告诉楼兰王,三日内不放人、不赔罪,就把他的王宫拆了,改成驿馆!再让张掖粮仓调五万石粮,跟着飞翼营走——边打边赈济沿途的羌人,让他们看看,跟着谁才有饭吃。”
韩遂看着倪风,忽然想起西年前自己投降时,这位主公说过“乱世之中,守土安民比争权夺利更重要”。那时他还不信,如今看着安定城外井然有序的流民营,看着河西商道上往来不绝的商队,忽然懂了——洛阳的权力厮杀,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凉州的粮仓、驰道、马场,才是乱世里最结实的根基。
傍晚时,又有快马赶到,带来了更详细的消息:何进死后,袁绍、袁术带兵入宫,杀宦官两千余人,宫墙下的血水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