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霉的干草和妹妹的破衣上,触目惊心!
剧烈的呕吐让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仿佛也被抽空了。他瘫倒在妹妹身边,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无边的黑暗和冰冷中飘摇、沉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漫长的一个时辰。一阵冰冷刺骨的寒意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激醒。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妹妹小雨那张依旧灰败、却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生气的侧脸。她的呼吸虽然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一些。
小雨…还活着!
这个认知如同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刺破了李承泽心中无边的黑暗。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觉浑身如同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呻吟。
就在这时,一阵刻意放轻、却带着贪婪气息的脚步声靠近了。李承泽猛地警觉,艰难地侧过头。
是那个肉摊的肥硕老板娘!
她脸上堆着那种令人作呕的、油腻腻的假笑,蹲在李承泽和小雨旁边,肥厚的手掌“不经意”地拂过地上那堆沾着黑色污垢的银钱,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如同打量肥肉的光芒。
“哎哟哟,小哥,瞧瞧你这可怜的妹子,遭了大罪了哟!”老板娘的声音刻意捏得尖细,带着虚假的同情,“王驼子那老棺材瓤子,下手忒狠!啧啧,这腿…怕是废了哟!”
李承泽警惕地盯着她,喉咙里火辣辣的疼,发不出声音,只能艰难地喘息。
老板娘毫不在意他的戒备,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地方哪是人待的?又冷又脏,你妹子刚遭了这么大罪,可不能再吹风受凉了!万一再起了高烧,那可就…”她故意拖长了尾音,观察着李承泽的反应。
“我那摊子后面,还有个小窝棚,虽然不大,好歹能遮风挡雨,暖和着呢!”老板娘图穷匕见,脸上的笑容更加“和善”,“小哥你看,要不…带着你妹子,去我那将就几天?等你妹子缓过劲儿来再说?这地上多凉啊!”
她说着,肥胖的手指再次“不经意”地划过地上的银钱,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用剩下的银钱,换一个暂时的、也可能是更危险的“庇护所”。
李承泽看着老板娘那贪婪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那些沾着慧明和尚和老孙头鲜血的银钱,再低头看看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小雨…一股巨大的悲凉和荒谬感涌上心头。
这地狱,刚用一场酷刑展示了它的残酷,转眼又向他张开了另一张布满利齿的、名为“善意”的巨口。他能相信吗?敢相信吗?
他艰难地抬起颤抖的手,没有去碰地上的银钱,而是紧紧握住了小雨那只完好却冰冷的小手。仿佛只有妹妹掌心的微弱温度,才能给他一丝对抗这无边黑暗的力量。
野狐集的喧嚣依旧,如同群鬼的嚎叫。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短暂的喘息之后,是更深沉的陷阱,还是另一场血腥风暴的前奏?李承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和小雨,还活着。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