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深处,除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还沉淀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槐……槐子啊。”他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他扶着棺材边沿,吃力地想站起来,膝盖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最终只是颓然地挪了挪身体,让开一点位置。
“去……看看你奶吧。”他低下头,继续机械地往火盆里扔纸钱。
仿佛这个动作能给他带来一点可怜的支撑。
我一步步挪到棺材旁。
每靠近一步,那股混杂着劣质香烛、纸灰、以及某种隐约的、类似铁锈或泥土深处的腥甜气味就越发浓烈。
令人作呕。
心跳在耳膜里擂鼓,咚咚作响。
我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探头朝棺材里望去。
奶奶躺在薄薄一层粗糙的黄色纸钱上。
穿着她平时舍不得穿、压箱底的那件深蓝色斜襟寿衣。
布料僵硬地裹着她枯瘦的身体。
她脸上盖着一张粗糙的黄裱纸,纸上用朱砂潦草地画着些扭曲的符咒。
纸下透出她脸颊僵硬的轮廓。
双手交叠放在干瘪的腹部,皮肤是毫无生气的蜡黄色,布满深褐色的老年斑。
像一块朽坏的木头。
目光下移,骤然定住。
就在她寿衣那硬邦邦的高领边缘,脖颈后面,靠近衣领的地方。
赫然印着一个手印!
那手印颜色深得发黑,边缘模糊不清,仿佛是被烧焦后烙印上去的。
五个指印的形状却异常清晰,扭曲着,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死死地扣在奶奶枯槁的颈骨上!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冲上头顶又猛地退去,手脚一片冰凉。
“这……”我猛地扭头看向二叔,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二叔!奶奶脖子后面……”
二叔往火盆里扔纸钱的手剧烈地一抖。
几片未燃尽的纸钱被带了出来,飘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瞳孔骤然缩紧。
“啥?”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近乎呻吟的音节。
“手印!”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手指颤抖地指向棺材里面,“一个黑手印!在脖子后面!”
二叔手里的纸钱“哗啦”一声全掉在地上。
他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动作快得与他之前的迟缓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