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扑面而来。母亲枯坐在昏黄的灯泡下,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串磨得油亮的佛珠,
深陷的眼窝里一片浑浊的死寂。听到门响,她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动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脸上,
没有惊讶,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一种被巨大恐惧彻底掏空后的麻木和空洞。
那眼神,比屋外的夜还要黑,还要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更深地佝偻下去,捻动佛珠的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妈……”我的喉咙干涩发紧。
母亲像是没听见,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更深地垂下头。空气凝滞得如同冻住的潭水。
晚饭是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进行的。桌上只有一碗寡淡的青菜和几个硬邦邦的冷馒头。筷子碰到碗沿的声音都显得刺耳。母亲机械地咀嚼着,眼神始终空洞地望着门外浓稠的黑暗。
“请水……定在什么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声音在寂静里突兀得吓人。
母亲猛地一颤,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瞪着我,仿佛我问了一个会招来灭顶之灾的问题。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桌沿,指节泛白。
“莫问!莫问这个!”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像是怕惊醒了黑暗中蛰伏的东西,“你回来做什么?叫你莫回!莫回啊!”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剧烈得带倒了身后的矮凳,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不再看我,踉跄着冲进里屋,
门板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所有光线和声音,只留下我一个人僵在冰冷的堂屋里,被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草药味紧紧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