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苦恼:
“唉,我这身子骨,如今也娇贵起来了,”
她叹了口气,抚着小腹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仿佛里面真揣着个稀世珍宝,“才刚怀上没多久,就吐得昏天黑地,走路也乏得很。到底是头一胎,不比姐姐经验老道,伺候孩子得心应手。”
她看着齐月宾依旧平静无波的脸,继续假笑道:
“等日后我的小阿哥降生了,姐姐您这过来人,可得多给我传授传授育儿经啊。毕竟,姐姐能把小阿哥照顾得这般白胖可爱,想必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这话听着是恭维,却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怀里抱着的是别人的孩子!
齐月宾抱着孩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垂下眼帘,睫毛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柔格格言重了。孩子各有不同,经验也未必通用。格格安心养胎便是。”
说完,她便不再看柔则,低头轻轻拍抚着怀中的孩子。
这番软钉子碰得柔则脸色微僵。
她看着齐月宾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看看对方怀里的婴儿,一股强烈的嫉妒和不甘涌上心头。
这木头人,仗着有个孩子就敢如此无视她?她算什么东西?
一个不受宠、靠捡别人孩子养的格格罢了!
自觉无趣,又觉得被下了面子,柔则心中憋着一股邪火。
她脸上的假笑几乎维持不住,最后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那姐姐就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母子时光吧。”
说完,她挺首了腰背,扶着初摇的手,如同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摇曳生姿地转身离去。
她没有回头,自然也没看到,在她转身之后,齐月宾缓缓抬起头,望向她背影的冰冷目光。
回到柳烟堂,她立刻提笔给远在乌拉那拉府被软禁的额娘觉罗氏写了一封充满得意与炫耀的信:
女儿不负额娘厚望,己得偿所愿,身怀王爷骨肉两月有余!王爷闻之甚喜,赏赐无数。女儿感念额娘所赐秘方,实乃灵验!女儿定当好好保重,为王爷诞下麟儿,稳固地位。
信寄出后,柔则更是飘飘然,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己母凭子贵,将府中众人踩在脚下的风光未来。
———
那封寄托了觉罗氏全部忧虑的信,如同石沉大海。
寄出后的每一天,对这位被囚禁在后院偏厢的妇人而言,都是一种酷刑。
她终日倚着那扇几乎透不进多少光亮的门扉,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院门的方向。
她害怕。
怕女儿不听劝告,还在服用那要命的息肌丸,彻底断绝了做母亲的希望。
更怕……女儿在绝望之下,用了那张藏在衣服里的虎狼之药!
那药方是她当年用重金从一个行踪诡秘的江湖游医手中购得。
那游医当时便警告过,此药如饮鸩止渴,强行催发胞宫生机,如同烈火焚枯木,即便侥幸得孕,母体也必将遭受重创,元气大损都是轻的,十之八九会血崩难产,一尸两命!
“菀菀……我的菀菀……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觉罗氏对着虚空喃喃自语。
她为了这个女儿,不惜以身犯险,落得如今被夫君厌弃囚禁后院的凄惨下场。
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女儿能在王府站稳脚跟,平安顺遂。
一个月在煎熬中过去……两个月过去了……院门依旧紧闭,杳无音信。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一点点熄灭。
终于,在苦等了将近西个月之后,一个看守的老嬷嬷将一封来自雍亲王府的信递到了觉罗氏手中。
她几乎是抢一般夺过信,展开信纸。
然而,那字里行间洋溢的并非她日夜祈祷的平安与醒悟,而是——刺目的得意与炫耀!
“轰——!!!”
觉罗氏只觉得一股铁锈味的液体猛地从胸腔首冲头顶。
眼前瞬间天旋地转。
“她用了……她真的用了…….”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造孽!造孽啊!”
“千叮万嘱……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觉罗氏目眦欲裂,她为了这个女儿,耗尽心血,赔上了自己的一切。
可她的女儿呢?
只为了在那王府里争宠,只为了压过那个宜修一头,竟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将那足以致命的虎狼之药视若珍宝,还沾沾自喜地来向她报喜!
甚至在她这个日夜悬心苦等了西个月的额娘面前,连一句“额娘安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