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像
天地一片寂静祥和。
鹅毛大雪簌簌落下。
顷刻间,银装素裹。
乐华区监狱的高墙之外,密林早已覆上一层雪被,黑色轿车在小路旁嗡嗡运行。
驾驶室走下来一个男人,举着黑伞,面朝监狱大门。
他擡腕看了眼时间,翻手,拨开手机里一条最新录音。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从手机里淌出,数字跳动几秒,一段让杨卓琛听了不下十遍的话,再次伴着微弱电流倾泻而出。
——‘悲剧?你口中的悲剧算什么?被杀的已经入了土,杀人的得到了法律制裁,想不开自杀的又被救活了,认为凶手另有其人的也畏罪自杀了,这一切只是因为一个人的意外!这在你们警察眼里,难道不常见吗?许超死了丶罪魁祸首进了监狱,导致许超死亡的根源又在谁那儿?在汪媛那儿,所以你们又卯足了劲儿去查汪媛,可查来查去,为什么在你们眼里算做嫌疑人的人,却成了受害者,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娃娃?’
——‘你想让我说什么?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你想,凭借你无端的猜测,和根本就查无所查的证据,来定我的罪?然后,再把一个嫌疑人,变成受害者吗?等我死了,再从我开始查起,把你口中的这些悲剧,翻来覆去地,再查到下一个嫌疑人变成受害者吗?’
——‘可你不觉得,这个嫌疑人已经出现了吗?杨警官。’
话音落下,长达一分钟的静默中,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和来自杨卓琛口袋里的衣物摩擦声。
雪花坠落在伞面,将录音里远走的脚步声覆盖。
蓬松柔软的雪面随着一道人影的靠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杨卓琛按停了录音,收起手机擡起头,宽大伞面遮挡住他的视线,他抓着伞柄的手微微用力,伞面擡起的那一刻,一道欣长身影映入眼帘。
雪仍旧在下,只他下车的这段时间,车顶也被盖上一层雪衣,变成圣洁无比的白。
来时的脚印早没了踪迹,他从来人身上收回视线,盯着那人身后的脚印绵延向后,直到眼底出现一座蓝灰色铁门。
从空中俯瞰,那个刚刚行至林外的小黑点,眨眼,便被雪同化。
晶莹无比的花朵,从灰白天际落下,享受着坠落时的失重,无声无息同数个同伴一起,擦过伞边,看清伞下人的模样,又在半空中旋过身子,仰面看到另一个人的样貌。
它好奇他们会说什么,可它等啊等,却始终等不来任意一个的开口,於是它再次翻转身体,紧闭双眼,张开怀抱,投入数以万计同伴的怀抱。
微小的坠落并不起眼,却又压垮了薄薄一层雪面。
男士的一道叹息声后,属於两人的交谈,才终於开始。
“他还好吗?”
刚从高墙里走出来的男人闻言一笑,轻点了头,“还算好。”
双眸横移,再次对上那双清透的眼睛,杨卓琛缓缓张口,呼出一口热气,垂下眼睫,定在那人拿着伞柄的手上。
“你们,聊了不久。”
对面男人眨了下眼,微微偏头,望着杨卓琛背后静压压的树林,低声道:“聊得差不多。”
又一阵无言,不见杨卓琛再开口,窦瑞恒重新看向他,将自己的疑问抛了出来。
“既然都来了,怎么不去见他?”
杨卓琛没有想过他们会聊到这个问题,怔楞间,又听对面说:“他问起你了。”
在得到杨卓琛的注视后,窦瑞恒浅浅勾唇,米色的高领毛衣,让他的肩颈线条显得尤为修长,杨卓琛盯得出神,跟在话后问:“他说什么?”
“他问了案子的进展,也问了你的近况,变天了,让你注意休息,不要疲劳过度。”
杨卓琛扯扯嘴角,低下头,轻嗤一声,语气却没了方才的沈重,“你帮他省了多少话,他唠叨的很,原话应该也很贫。”
没有阳光照射,窦瑞恒的眼睛依旧是浅浅的瞳色,听到杨卓琛的话,他抿唇,落下眼皮,遮住那双好看的眼睛,也遮住了眼底一片阴霾。
“你很了解他。”
杨卓琛跺了跺脚,踩着雪,向着窦瑞恒走去,嘴上不忘回道:“你忘了?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那他也很了解你。”
杨卓琛前行的脚步一顿,伞面之间的距离只差一拳,他停下了脚步,面前的伞倾斜向下,遮住了他想看的那张脸。
他用自己的伞边挑起了窦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