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像
乐华区分局。
杨卓琛第二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太阳在西头走廊尽头那扇窗户的正中间。
耿子疾步匆匆地从刑侦大厅跑出来的时候,迎面撞上杨卓琛时露出疑惑,张口便道:“杨队您没休息啊?”
身前人嘴上说着,脚下不停,杨卓琛言简意赅地点了头,算是回应。
目送耿警官下楼离开,杨卓琛放缓步子,错过大厅,站在一间其貌不扬的办公室门前。
屏息擡手间,他似乎能听到一楼的说话声。
周身静悄悄一片,门把手随人左旋一圈,未上锁的房门就这样在他面前敞开一道缝隙。
屋内没人,他收回巡视般的双目,眼底压着重重阴云,深吸一气,推门而入。
房门并未被完全阖上,杨卓琛垂下双手,不知名文件擦过他的裤腿,收到来自地板反射的光线。
他静立在门边,擡眸,目光径直落在身前不远的办公桌上。
几个呼吸之后,静谧室内响起一道轻而缓的脚步声,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桌边擡起,越过透明座位牌,拿起桌面正中摆放的文件袋。
如他所料,密封文件袋已经被人拆开查看过。
细绳捏在两指间,一圈圈解开了加密文件的封印。
钉扣一沓的纸张被轻手轻脚地抽拉出来,还未来得及查看密密麻麻的文字,文件袋中的响动便吸引了他的注意。
啪嗒。
倒扣的文件袋吐出两个极小的物证袋,杨卓琛拧眉捏起其中一个烟头时,眼中渐渐汇拢起层层阴霾,阴沈眸光落到另一个物证袋中的短发后,楼下一阵马达轰鸣,他迅速收回目光,转头翻阅起那一沓鉴定报告。
瞳孔骤缩的一瞬间,他滞住了呼吸,耳内鼓胀着,好似整个人被浸泡在水里,沈沈浮浮间,偶然能听到外界传来的某些动静。
他木然地将文件物归原位,在准备离开时,同房门边的玻璃柜中的自己,对上视线,而又在这一秒,被封闭的五感如潮般涌来,他清晰地听到走廊里的交谈,也看清了自己眼中的怔然。
重新阖上房门,他垂头,盯着门把上的手看了许久。
杨卓琛的身影渐行渐远,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出一人。
那人一手揣在大衣口袋里,一手垂落於身侧,双眸盯着远走的背影,微微发红的掌心一动一顿地蜷缩成团。
下午四点三十五分。
乐华区公墓。
中午的天气预报没有白听,下午突然刮起风,随着太阳西落,日头不足,气温更是骤降。
杨卓琛把拉链拉到顶,烟雾被吸入肺腑的一刻,他甚至感觉周遭都温暖了不少。
辛辣停留在喉间,他吞咽一下,垂眼,同墓碑上的女人对上眼,伴着一阵烟气,一道叹慰消散在风里。
如果世间真的有因果循环,那沈积已久的无头案可以重见光明,隐忍多年的冤假错案可以得到公平审判。
可人死了,就是消失了,不存在了,哪怕人海茫茫,都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了。
随之消失的,还有人们关於她的记忆,还有,一些真相。
仅凭你留下的只言片语吗?如果你还活着,会不会又是一个转机呢?
你见过他?你见过他。
除了你,又会有谁,还见过他呢?
咔嚓——
树枝断裂声,召回了杨卓琛远走的思绪。
他微微偏头,身侧停下一道深灰色人影。
“巧。”
杨卓琛勾唇,肩膀一抖一抖地靠上来人,拿出嘴里含的烟,满脸揶揄,“巧?”
身旁人站姿挺拔不动,杨卓琛缓缓直起身,轻哼一声,叼着烟,含糊不清地开口:“从,人民公园,你就跟着了,不好奇?”
闻言,董九孺侧身,双目凝视对方,胸膛起伏间,沈声道:“给我来一根。”
杨卓琛转过头,眸中有些怔楞,转瞬便浮上一层薄光,把烟亲自送到人嘴边,一手打火一手挡风,凑近了董九孺嘱咐。
“别吸到肺里,嘴里过一圈就吐出来。”
两人凑得近,董九孺掀起眼皮,眸光描摹着对方眉眼,两指夹着烟,缓声发问:“怎么来这儿了?”
看着对方手里的烟,杨卓琛收起打火机,错开那道视线,扭头,轻笑,“如果她活着,是不是能指认y。”
董九孺只吸了一口烟,便只拿着当个装饰了,听到杨卓琛的回答,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