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果秦太子死了……
如果秦太子死了……
如果他真的因此而离世……
未来还会像我们交谈的设想那样美好吗……会吗……
金戈铁马,征战不休,彻底混乱的咸阳,四处烽烟再起,六国叛军接连不断,让天下再次被拖入深渊。
那是我想要的未来吗……
……那是吗?
——“您的远见卓识让我叹服。”“您真是位很好的人。”“您的内心就像阴影中开出的向阳花朵,灿烂地吸引着我的视线。”
——“你的祖宅在一位名叫韦的士人手中,我正在联系他,过段时间能够交到你手上。”“因为我想为你做些什么。”
——“您有着自己的原则,并用困境打磨自身,从过去中挣脱、走出。我很庆幸你在坚持,我也很庆幸现在遇到了你。”
此……非我所愿。
让天下陷入战乱,非我所愿。
背叛我的出身,非我所愿。
害你丧命于此,非我所愿。
我不想让更多人流离失所……我不想背叛我的国家、我的祖国……我不想杀你、伤你……
一切种种。
皆非我愿。
在想法清晰之前,身体就已经行动,秋仲骤然起身,疾步向前。
他不同寻常的反应惊醒的不止有赵昌,还有范荣。
范荣震惊不可置信,但俨然意识到问题。
出声阻拦,这不是队友。
是敌人。
范荣一改刚才那恭敬无害的步伐,突然大跨步,猛地拔出袖间的短剑。
“噗呲”一声,是刃尖刺入血肉的声音。
鲜红的液体晕染。
“不要……杀他……”秋仲紧紧抓住范荣的一只胳膊,艰难地嘴唇张合,吐出颤抖的气声。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
“你疯了!”范荣眼看良机被挡下,甚至是完全错失,出现了与设想完全不同的走向,目眦欲裂。
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不容易送上门来的机会,就这样被你彻底破坏了!
范荣下手毫不留情。
他即刻从秋仲的上腹抽出短刃,利落愤恨割喉,“碰”地将人一把推开。
赵昌听到提示,也惊起愕然,斜角退后两步,看着前面不远处阻拦的身影。
你在干什么?他想杀我?
你向我推荐他,带他进来,为什么现在又拦住他?
你是刺客?
你是为了什么才来接近我的?
短短一瞬,赵昌脑中膨胀炸开的想法多到他难以抓住丝毫。
事情发生得太快。
“咚”的,秋仲仰身坠倒在地,似乎想要伸手捂住涌血的脖颈与腹部,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受伤。
逐渐空泛的眼神仿佛没有纳入实物,又仿佛向上,聚焦在友人身上。
他想说话,但根本说不出话。总是带笑的眼睛看不出笑意了,全然是复杂悲伤的感情。
喷溅的血到处都是,眼前是一片红色,还在不断地流淌着。
赵昌不知为何视线扫过他,将秋仲最后的涣散生机收入眼底。
危机时刻,他被动拔高到极限的分辨能力瞬间就解析出那人想要传达的答案。
“我后悔了”?“你快走”?“对不起”?
……你这样看着我,是想对我说什么呢?是那些吗?
能够提问的人无法去提问,想要回答的人也无法再回答。
赵昌已经无心思索,他游离的思绪够多了。
从秋仲出声的那一刹那,他像是瞬间分出来两个自己,一个在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一个剥离在外高高在上审视全局。
生路在哪?生路在哪?
一阻一杀,留出的时间几乎只够让赵昌起身,并后退两步。
范荣利落解决障碍。
但他已然失去袭击的先手命中优势。
这种时候没法再考虑隐藏了,他大跨步,跨过横倒在地的秋仲,向着几步以内的主目标冲刺。
被提醒又如何,你没有兵器,还能跑得了不成?
漆案静置,灯火摇曳。
赵昌刚才斜退的两步恰好让他退到了——身后一盏宫灯的平行线。
他没有慌乱地逃窜。
而是在看着秋仲倒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