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让皇上醍醐灌顶。
皇上已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天子,他的眼神也不再桀骜,在面对这个十几年不管不问的儿子面前,他竟头一次心生愧疚。
但他是天子,身上有着常人没有的枷锁,先君臣后父子,这样的道理,是他生在皇家就明白的。
“你是受害之人,你如何看的?”
这是计嘉容第二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和先前的那一次境地完全不同了。
计嘉容还未回答,却听到殿外有人通传,“皇上,御王妃求见。”
“让她进来。”
阿鸢来了?
容承御转身,果然见阿鸢风尘仆仆地赶来,想必定是担心他这么久了还未出宫。
两人只是匆匆看了对方一眼,随即莫浅鸢跪拜圣上,又乘机给站在一旁的计嘉容递了纸条,“儿臣拜见父皇。”
“快起来,你这个时候来是为了何事?”
莫浅鸢起身如实告知,“儿臣看殿下都午时还未出宫,想着定是今日殿下犯了错,特地来瞧瞧看放心些。”
“既然来了,你不妨说说关于计嘉容是逝去已久的容嘉戟,朕知道你都清楚。”
皇上的态度未明,连宋端凝也不好揣测圣意,但皇上问莫浅鸢那个贱人,那个贱人定会泼她一身的脏水。
“皇上,御王妃她……”
“朕说话你也敢插嘴?宋贵妃的规矩要朕亲自告诉你不成!”
皇上突然朝宋端凝吼道,把她说得当场愣住了,这还是头一次皇上如此不留情面的对她,连带着容景曜也是如此。
他眼睁睁地看着父皇仍然站在容承御那头,却只能忍气吞声。
他不服!
计嘉容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放在莫浅鸢身上之时,他低头看了眼那纸条上的内容,只有两个字,“花安。”
顿时,他终于松了口气,花笛若真的有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莫浅鸢站了出来,她面带平静,语速平缓,“回皇上,儿臣乃一妇人,不懂得此事能牵扯前朝,但儿臣知,后宫安宁其实也掌握在皇上的手里,而九殿下一事……”
她话音微顿,“儿臣以为不该是景王也不该是御王争论不休,说来说去,这难道不是九殿下自个人的事情吗?受害的人是九殿下,被流放在外的也是九殿下,难道不应该问问九殿下到底怎么想的吗?”
她这么一说,容景曜母子俩人倒是微微一惊。
只是,明白了莫浅鸢的意思,宋端凝越发觉得此女太不简单。
这这么短短几句话把所有人都摘出去了,连带着她们所做的努力全部白费,兴许还能让皇上更厌弃他们。
说来说去,怎么亏的都是他们。
这比起直接在他们伤口上撒盐还要棋高一着。
皇上的心情果然瞬间好了不少,“你说的也不为道理,那就你和计嘉容留在此处,其余有关之人,皆回殿外候着。”
连容承御也被赶了出去,众人皆不知皇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待他们一走,殿内只剩下计嘉容和莫浅鸢两人站在皇上面前,查顺在旁伺候着,也是头一次见到九殿下竟当真出现在这里。
“朕留你在这里,是想问问方才你皇嫂所说,你是如何看的?”
许是还未接受面前的人是容嘉戟,又或者是他对于这个儿子的情感一直是复杂的,他虽是淑皇贵妃所生,但也确实因为难产,他最爱的女子才会这么早就离开他。
不管是逃避也好,还是真的不喜欢他也好,对于这个儿子,他除了有些愧疚之外,说不上什么父子之情。
计嘉容突然笑道:“皇上,她并非是我的皇嫂而是兄嫂,我也并非容嘉戟,这个名字不仅皇上甚是莫陌生,我也同样如此。”
“这个名字是你母妃在怀你的时候就已经想好的,你竟这般辜负她。”
“名字于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我没见过我的母亲,但是我很敬重她,我从不过生辰,在他的生辰时我每年皆会亲手为她做一碗长寿面,我不觉得母亲会认为我辜负了他,对于我而言,我好好地活在这世上就不是辜负。”
这也是莫浅鸢头一次听到计大夫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
计大夫比起容承御来说要幸运,但也是不幸。
他的生辰是她母亲的忌日,而在他长这么以来母亲这个角色从未走到他的生活中,可换个角度来看,没有得到过,失去了也不会这般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