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鸻轻轻一扬眉头,有些意外地看向铸匠小姐。
“因为我曾亲自携带过它一段时日——”尼娅道:“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那场暴乱?一夜之间帝国海军成为海盗,那个男人则成为了众人之首,一段传奇由此而生。”
“然而,”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不过是他和我父亲演的一场戏。”
铸匠小姐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其实也一直有过怀疑,父亲当时为什么不将我一并带走?他明明有过机会,但却留下我独自一人——后来,我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他不希望我和那些人同流合污,沦落为海盗之中的一员。”
“但杰德·汉姆先生其实并不是那样的人,”方鸻静静地开口:“他不会迫于强权的压迫就与施暴者合作,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站出来反抗帝国与影人,所以我们原本不应看到那座他与那位海盗王共同的实验室,也看不到他在灰白海盗之中留下的一切技术遗产——狩龙人。”
“你还是这么敏锐,”尼娅有些难以言喻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所以其实你早就猜了,艾德先生?”
“只猜到了一部份,”方鸻摇摇头:“毕竟原本我并不清楚你父亲与帝国之间的恩怨,但那些潜在的逻辑中确有一些说不通的地方,包括作为他的女儿,你为什么会站在帝国的对立面?”
“爱丽莎小姐说你很容易上当,现在看来是她们对你保护太过了,我在这片云海上见过形形色色的船长,而你也是他们当中最称职的一位,虽然你年纪可能是他们当中最小的。”铸匠小姐点评道。
“艾德哥哥本来就挺聪明的,”天蓝在一旁听得快打瞌睡了,听到这一句来了精神,立马插嘴:“虽然有时又很笨。”
尼娅抿嘴一笑:“我大约猜到了,那叫做单纯。”
她停顿了一会儿:“就是这个故事的开头……”
“虽然林恩爵士的家族还是因此而受到牵连,可直到最后,帝国也始终无法确认那枚翡翠之星的碎片在他手上,爵士也确实不负我父亲与那个男人所托,将秘密藏到了最后一刻。”
别看他在这里腹诽不已,真到了面前又难免大声不起来,夜莺小姐斜着眼睛瞥他一眼,说:“喔,怎么,难道船长大人我说的不是实话?是了,这些都是船长大人的秘密,我可不该泄露机密。”
月海坠星始于艾塔黎亚最特殊的纪年方式,其来源于光海的一个周期,最短二十七年,最长五十五年,由以太之海上扬起第一缕涟漪开始,占星术士们会宣布这个周期之内的纪年的名称。
“星之纱还在考林—伊休里安?”
尼娅显得有些寂然,而方鸻其实已经猜到了那个故事的结尾,有时候他的确有些过人的智慧,连塔塔小姐也称赞过他严密的计算能力。
她眨了眨眼睛,罕见地忍住了没有插话。
“还是为了它——翡翠之星,海盗王的传奇脍炙人口,但灰白海盗其时已经穷途末路,罗德里戈和我父亲将崇高之心藏在风暴的群岛,因为北陆的以太节点无法远走他乡,他又独自带着‘星之纱’前往伊休里安——”
虽然他从未见过对方,而那立下遗嘱的那个爽朗豪放的声音,不难让他想象出对方的样子。
圣约山之战。
空海之上豪放的男子汉们,总是千篇一律,充满了朝气与勇敢,放声大笑,面对风雨高歌,看轻生死,只为一个承诺与理想付出一切,马魏爵士是如此,罗德里戈是如此。
方鸻努力回忆了一下月海坠星结束的那一年,那差不多应当是五年之前,五年之前——他甚至都还没有来到这个星门之后的世界,那一年还发生过一件事。
随后阿苏卡的预言应证,光海熄灭。
他隐约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但那些杂乱庞复的细节一时之间实在很难从记忆之中一一理清,他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得太深,毕竟不可能每一件事都一一应证。
方鸻也没开口,仿佛想到了从前,这片土地上所发生的一切。
“谢谢。”铸匠小姐轻轻叹了口气。
而水手长巴金斯身上,也同样留有那个旧时代的气息,他们看似微渺,却又重若千钧。
“而后……”
“我猜,那位海盗王是故意引你去伊休里安,故意将他的行程交到你的手中,故意让你引来帝国军,并将自己生命的终点定于那个地方,在银湾的那片雾海之下。”
但她仍摇头:“它遗失了,保管者在调查另一枚翡翠之星的下落时因意外而遇难,星之纱也不知所踪,它最后出现应当是在伊斯塔尼亚。”
她并没有方鸻想那么远,但也如同经历了一个书里才能读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