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理’,和他的‘理’,冲突了。你觉得,谁对?”
少年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自己饿,需要钱买东西吃。
王歌看着他迷茫的眼睛,缓缓说道:
“偷窃,是不对的。这是世俗的‘法’。但饥饿,是生存的本能,它没有对错。这是生命的‘道’。”
“你的行为,违背了‘法’。但你的内心,却遵循了‘道’。所以,你才会感到痛苦和迷茫。”
他伸出手,不是去拿那个钱袋,而是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问一问这里,”
王歌说道,“问一问你的‘心’。它会告诉你,你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钱袋,而是一个,可以让你不再因为饥饿,而去做违背‘法’的事情的……方法。”
那少年,呆呆地看着对方,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钱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思索的光芒。
王歌没有再多说。
他只是,将一本最基础的《仓颉篇》(秦朝识字课本),和一串铜钱,放在了对方的面前。
“钱,你先拿着,去买些吃的。吃饱了,如果你还想找到那个‘方法’,就来这里。我教你识字,教你明理。”
“至于那个钱袋,等你觉得自己有能力还回去的时候,再亲手还给人家吧。”
说完,王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起了书,仿佛已经将其忘记。
那少年在原地,挣扎了许久。
最终,他没有拿王歌给的铜钱,而是将那个偷来的钱袋,和给他的那本《仓颉篇》,一同留在了地上。
然后,他对着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奇怪的少年,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跑了出去。
第二天,他回来了。脸上虽然还有些怯懦,但眼神,却多了一丝坚定。
他,成为了良知书院的,第一个学生。
王歌的“心学”,没有从高深的理论开始,也没有从王公贵族开始。
它就从这个最卑微的、一个不识字的小偷身上,开始了它最质朴,也最坚实的……第一步。
那个曾经是小偷的少年,名叫“狗子”,一个在底层挣扎的孩子最常见的名字。
王歌没有给他改名,只是告诉他,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重要的是,他如何看待自己。
他开始教对方识字。从最简单的“一、二、三”,到“天、地、人”。
王歌的教法很奇怪,从不要求对方死记硬背。
教“天”字时,他会带其躺在院子里,看一整天的云卷云舒;
教“地”字时,他会让其用手去触摸泥土的质感;
教“人”字时,他则让其去观察集市上往来的行人,看他们的喜怒哀乐。
他教的,不是字,而是字背后所承载的“理”。
狗子的到来,像是一块投入池塘的石子。很快,良知书院又迎来了新的“学生”。
有因家境贫寒,被其他书院拒之门外的孩童;
有屡试不第,心灰意冷的落魄书生;
甚至,还有一个因战争而残疾,对生活失去信心的退伍老兵。
他们来到这里,大多是抱着一种好奇,或是一种走投无路的心态。
王歌的书院,不收学费,只要求来者,能静下心来,听他讲一些“奇怪”的道理。
他从不讲经义,也不讲策论。讲的,都是众人自己的故事。
他对那个落魄书生说:
“你读了万卷书,考卷上写的,却都是圣人的道理,而不是你自己的道理。你连自己的‘心’都说服不了,又如何去说服考官呢?”
他对那个退伍老兵说:
“你的腿虽然断了,但你那颗保家卫国的心,依然完整。你失去的,只是行走的‘器’,而不是活下去的‘道’。你为何不拿起刻刀,将你经历的沙场故事,刻在木头上,让更多的人,知道‘守护’的意义?”
他从不给出答案,他只是,像一面镜子一样,帮助他们,看清自己的内心。
然后,引导他们,自己去寻找答案。
渐渐地,良知书院的名声,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在稷下城的底层流传开来。
人们不说这里能教出大官,也不说这里能教出大儒。
他们只说,那个院子里,有一个奇怪的少年先生,他能“治心病”。
这天下午,王歌正在院中的老槐树下,给几个孩子讲解一个“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