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突然令人难受。
好猎人不容易激动,心中的怒气越盛,外表越是沉着。
他们的吼声不大,却都发自腹腔,正像是要喷薄的烈焰。
余山汉也有此想,只是要先给主母说一声,便一声不吭地离开。
众人当他去取兵器,这就或按刀等着,或去取兵甲。
他们一举一动都压抑端重,走路也越来越慢,可那脚却越下越重,都自脚尖踏入厚雪没到脚背。
流霜在内室取剑,“唰”地将宝剑一抽,却又合上。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喊:天底下哪个人都会疯。
就是他狄阿鸟不会疯。
他一定是装出来的。
她双肩耸动,闭目流泪,苦苦追问:“以你看。
他是真疯还是假疯?”
亦步亦趋的龙蓝采不敢回答。
外头却想起“哈哈”的笑声。
龙蓝采见那叫风月的老儿像被人扔出的石子一样撞了进来,大为恼火,正要一巴掌抡去。
风月笑道:“人说知子莫若母。
主母竟看不出来么?”
花流霜睁开泪眼,惊喜地问:“当真是装的?”
风月回头看了一看,连忙回身掩了门,以背靠上,低声说:“装疯避祸!”
龙蓝采问:“避什么祸?”
风月小声说:“不还有一种说法?说他先冲那些犯人动手的。
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杀了好几个。
”
花流霜不带感情地说:“那是人家堵他阿爸的嘴的。
他十二岁啊。
他敢吗?”
风月哑声说道:“他当然敢,不然袍子上怎么有那么血团子?他都在雪上擦过,还是有那么多,自己却只是皮肉上,岂不奇怪?他神经粗大,可以来回漠北,怎么会因为受动乱波及就疯了呢?也只有这么解释才合情理:他阿爸要他明白胡作非需吞食后果的道理。
他已经明白了。
怕杀人偿命,这才装疯避祸。
主母可以在没人的时候和他说话。
”
花流霜汗颜道:“要是装疯。
我看怯大狱,怕他阿爸再投他进去的可能性最大。
”
风月说:“也有可能。
”
他补充说:“他一定没有疯。
我把他的脉。
他能有意识地转手臂。
我看他的眼睛,他故意紧闭,还一掰开就翻白眼。
最让人生疑的是,他的口水比疯子多得多,我闻闻,有酱香味,也有牛肉的味道。
”
花流霜竟含着眼泪笑出声,说:“还是贪吃害他露出真面目。
”
风月摇了摇头,说:“狄阿鸟心计渐深,既然能装得下来,哪还会禁不住嘴?一定是催口水用的”这时,他感觉到有人推门,便停住不说,回过头问:“谁呀。
”
余山汉隔了门说:“主母。
我们要为阿鸟报仇。
”
风月正要回答。
花流霜伸手制止,回话说:“去吧。
”
余山汉应了话,大步走出去。
龙蓝采和风月都不敢相信地向花流霜看去。
花流霜冷笑道:“阿鸟装疯是为了骗他阿爸。
不去岂不露馅?再说,阿鸟连个随从都没有。
出去不安全。
杀光他们。
就不会有人再敢侵犯阿鸟啊。
”
风月苦恼地说:“可主公?”
他用眼睛看看龙蓝采。
有些不说的话全藏到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