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通往右冯翊的山道上,积雪被马蹄碾成冰碴,咯吱作响。+b¢o+o_k′z¨u¢n¨._c+o?m~张辽勒住缰绳,玄甲上落满雪粒,他望着前方被云雾笼罩的隘口,眉头拧成了疙瘩。怀中的军令还带着董卓帐内的酒气——“三日内兵抵冯翊,逾期按通敌论处”,墨迹刺得他眼生疼。
“将军,要不咱们先回太原?”副将杨峰低声道,“倪风刚取冯翊,必定设伏,这时候去就是送死。”
张辽握紧了手里的长戟,戟尖的寒芒映出他眼底的挣扎。他岂不知是计?左扶风火光冲天时,他就猜到倪风的真正目的是切断并州与长安的联系。可董卓的脾性他太清楚了,去年上党太守迟了三日送粮,就被剥了皮挂在城楼上。若按兵不动,别说自己,麾下五千将士的家眷都要遭殃。
“走。”张辽猛地夹了夹马腹,声音沉得像结了冰,“告诉弟兄们,打起十二分精神,过了这道西风口,就是冯翊地界。”
西风口两侧是刀削般的峭壁,中间的山道仅容两骑并行。张辽刚率军走进隘口,就听见头顶传来巨石滚落的轰鸣!他翻身落马,长戟横扫,将一块砸向亲兵的巨石挑飞,却见两侧峭壁上突然滚下无数火球,瞬间将退路堵死。
“列阵!”张辽吼声未落,周雨援护营的弩箭己如暴雨般射来。山道两侧的崖壁后,李翼的飞翼营骑兵居高临下,弯刀劈砍声与士兵的惨叫混在一起。张辽的士兵迅速结成圆阵,长戟向外,勉强挡住第一波攻势,可崖上不断砸下的火油桶让阵形渐渐松动,不少士兵的甲胄被火焰点燃,在雪地里翻滚哀嚎。
“将军!东南角有缺口!”杨峰指着一处相对低矮的崖壁,那里的守军似乎兵力薄弱。张辽刚想下令突围,却见缺口处突然竖起一面“贾”字将旗,一个身披素袍的老者端坐马上,手里把玩着一卷竹简,正是贾诩。
“文远将军,别来无恙?”贾诩的声音顺着风飘下来,带着几分戏谑,“这黑风口的雪,可比并州的暖些?”
张辽仰头怒喝:“贾诩匹夫!有本事堂堂正正一战,耍这些阴谋诡计算什么好汉!”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能赢的就是好谋。”贾诩轻叩马鞍,“将军不妨看看身后——你的粮草队,此刻怕是己在太原城外被麴义将军截了吧?”
张辽心头一沉。他留了三百人护粮,若真被截,这五千兵马在这绝地里撑不过三日。^2\捌\墈_书`蛧? \哽+芯`蕞_哙*正焦灼间,就见杨峰浑身是血地冲过来:“将军!后路被徐晃的夺旗营堵死了,他们……他们还带着咱们留在太原的家眷!”
“贾诩!你敢!”张辽目眦欲裂,却见崖壁上出现了数十个百姓模样的人,其中竟有他年过花甲的母亲!老夫人被士兵搀扶着,虽面带惊惶,却对着他大喊:“文远!别管我!为国尽忠……”话未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文远将军,何必呢?”贾诩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你为董卓卖命,换来了什么?他挖先帝陵寝,杀洛阳百姓,火烧大汉国都,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可我家主公呢?迁扶风百姓于安定,秋毫无犯;收冯翊降兵,皆许以田宅。孰仁孰暴,将军心里没数吗?”
张辽的长戟在手里微微颤抖。他想起去年在洛阳,亲眼看见董卓的士兵将婴儿挑在枪尖取乐,那时他攥碎了拳头,却只能低头饮恨。而倪风的名字,他早有耳闻——河西走廊的商队都说,那位凉州牧从不杀降,还让流民开垦荒地。
“我若不降呢?”张辽的声音沙哑,长戟仍牢牢指着前方。
“不降?”贾诩叹了口气,抬手示意,“那这些将士的姓名,怕是要永远刻在这西风口的崖壁上了。”他身后的士兵举起火把,照亮了崖壁上早己写好的名单——五千将士的姓名,一个不少。
“将军!”阵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喊,“降了吧!”“俺们不想死啊!”
张辽望着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士兵,有的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有的铠甲上留着上次随他征讨羌人的伤疤。他猛地将长戟插进地里,金属撞击岩石的脆响里,玄甲上的积雪簌簌滑落。
“贾诩,”他抬头看向崖上,声音里带着血丝,“我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一,善待我麾下将士;二,放我母亲回太原;三,永远不许我攻打并州故土。”
贾诩翻身下马,对着张辽深深一揖:“将军仁厚,贾某代主公应下了。”
三日后,冯翊城头。张辽望着被士兵牵走的战马,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倪风披着件素色披风,手里捧着一坛酒,将其中一爵递给他:“文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