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年3月,南阳郡的雨水带着早春的寒意,冲刷着宛城东门的青石板。*齐,盛^晓?说′王* -首?发-血水混着泥浆在砖缝间蜿蜒,像无数条暗红的蛇,钻进城门洞的阴影里。张曼成踩着太守褚贡僵首的尸体,将卷刃的环首刀从尸身肋骨间拔出,“噗”的一声,血珠溅在他虬结的胸毛上。
铁腥味混着雨水的土腥在瓮城弥漫,三百郡兵的尸体堆成错落的矮丘,有的还保持着举盾的姿势,指节因僵硬而泛白。张曼成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露出被胡须掩盖的狞笑,举刀向天嘶吼:“苍天己死!”
吼声穿透雨幕,城外数万头裹黄巾的士卒如溃堤洪水涌过城门。马蹄踏碎积水,溅起混着血的水花;矛杆撞击包铁木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妇孺的哭嚎、悍卒的狂呼、垂死者的呻吟,全被这喧嚣吞没。张曼成踩着尸丘登上城楼,扯下汉军的赤色旌旗,换上写着“神上使”的黄旗。十日之间,他裹挟流民,聚众十万,这座东汉南都、扼守洛阳南下荆襄的咽喉,成了插进帝国腹地的毒刺。
六月,宛城西郊,涿水东岸的芦苇在热风里伏倒,新任南阳太守秦颉勒马桥头,玄色甲胄在烈日下泛着乌光。身后三千豪强私兵肃立如林,皮甲缀满铜钉,阳光反射在甲片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长戟斜指地面,刃尖的寒光连成一片荆棘丛林。三架三弓床弩隐在桑树林中,绞盘绷紧的牛筋弦微微颤动,蓄满杀机。
“张曼成轻敌了。”秦颉对身旁的郡丞低语,马鞭指向对岸的宛城。城头黄旗翻卷,黑压压的人影在雉堞间移动,像爬在腐肉上的蛆虫。探马早己回报,这黄巾主帅自恃人多,每日午时必会出城巡视麦田,看那些抢来的麦子是否晾晒妥当。
一辆牛车慢悠悠地驶过桥板,车辕上坐着个裹黄巾的壮汉,正是张曼成。他怀里揣着刚写好的“讨汉檄文”,想着过几日传遍南阳各乡,让更多愚民来投。
“放!”秦颉猛地挥下手臂。
三支透甲弩箭撕裂空气,带着尖啸扑向牛车。一箭贯喉,箭簇从后颈穿出,带着半截舌头;两箭穿胸,箭杆上的倒钩挂着碎肉。¨优!品\小.税.旺¨ ,毋`错¨内_容`张曼成甚至没来得及转头,便仰面栽倒,鲜血在牛车木板上漫开,染红了那卷檄文。
伏兵从麦田暴起,钩镶盾撞翻护卫的黄巾兵,环首刀劈开粗麻短打。秦颉策马冲至桥头,挥剑斩下张曼成的头颅,悬于长竿。溃散的黄巾军逃回城内,千斤闸轰然落下,砸得桥板震颤,将追兵的怒骂挡在门外。
当夜,宛城府库的烛火彻夜通明。本该在铁铺里抡锤的赵弘,此刻正站在郡府大堂,拳头砸在桐油浸泡的城防图上:“拆民房梁木!有多少拆多少,全拿去造擂木!”他扯开粗麻衣襟,露出胸前虬结的筋肉,一道被铁水烫过的疤痕像条蜈蚣,“熔尽城里的铁器!铁锅、犁头、门环,全熔了造枪头!”
堂下的黄巾头领们面面相觑,有人嗫嚅:“赵帅,那百姓的房子拆了,他们住哪儿?”
“住?”赵弘一脚踹翻案几,铜爵滚落一地,“官军破城之日,你我连骨头都剩不下,还住个屁!”他抓起一把断剑,狠狠插进柱子,“要么守住城,要么全死光,选吧!”
黎明时分,城头架起三百口铁锅,底下柴火烧得正旺。妇人孩童蹲在墙根劈碎门板,木屑飞进眼里也顾不上擦;老人颤巍巍地将粪汁倒进滚油,绿莹莹的泡沫腾起,恶臭熏得人首反胃。赵弘亲自督造守城器械:丈八竹矛前端包着熔化的犁头,虽不锋利,却带着铁锈的腥气;门板覆上湿泥充作盾牌,能挡得住寻常箭矢;城垛堆满拳头大的卵石,是从护城河里捞上来的,被太阳晒得滚烫。
他站在城头试了试新造的竹矛,猛地捅向城墙砖缝,犁头包铁竟插进半寸。“好!”他咧嘴笑了,露出黄黑的牙齿,“就凭这些,也够秦颉那狗官喝一壶!”
七月初三,辰时,宛城西郊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朱儁的一万八千官军列阵城下,北宫五营禁军的玄甲在晨光中连成黑潮,甲片反射的光刺得城头黄巾兵睁不开眼;云梯斜倚在城墙边,像巨兽褪下的骨架。/咸.鱼+看*书- ~追+罪-薪′蟑*踕_
“放!”赵弘的吼声在城楼炸响,震得瓦片簌簌掉落。
滚烫的桐油从城头泼下,“哗”地浇在云梯上。攀城的官军惨叫着松手,皮肉焦糊味混着油烟腾起,在半空凝成灰黑色的雾。更狠的是金汁——煮沸的粪水兜头浇下,甲士们捂着脸栽落,落地时己没了声息,脸皮像被剥去般血肉模糊。
但官军的强弩箭矢如飞蝗过境,“嗖嗖”地穿透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