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条,上面写着“昔年钟公在北地,曾言‘法贵持平’,今北地编户籍、定税法,愿求钟氏律学精要”。
傍晚时分,随从竟带回了回音——钟家的次子钟毓亲自来了客栈。这年轻人二十出头,穿着素色儒衫,举止文雅,见面先拱手:“家父说,贾先生既知‘法贵持平’,便是同道。只是钟氏子弟多习文,不善军旅,怕是帮不上北地什么忙。”他递过一卷竹简,“这是家父整理的《汉律辑注》,或许对北地编户有用。至于合作……如今黄巾未平,钟家不敢妄动,还望先生海涵。”
贾诩接过竹简,指尖划过上面工整的字迹,心里微暖。虽没得到实质承诺,却比之前的闭门羹强多了。他起身回礼:“钟公子客气了。这份情谊,北地记下了。若将来钟家有需,北地工坊营的铁器,随时可取。”
离开颍阴县,贾诩又去了颍川荀家的分支。荀家倒是热情,家主荀谌亲自出面招待,席间谈及黄巾之乱,连连叹气:“如今百姓流离,世家也难自保。北地能安定流民,编练兵马,实属不易。”
贾诩趁机提起合作:“荀家子弟多有贤才,若肯去北地任教,倪将军愿以师礼相待。北地虽偏,却能保子弟平安。”
荀谌端着酒杯沉吟良久,最终摇头:“不是荀某不肯,只是族中子弟多在洛阳或汝南,轻易动不得。这样吧,我写封信给倪将军,引荐两位在本地教书的老友,他们熟悉典籍,或许能帮上忙。”他顿了顿,又道,“先生远道而来,荀家也没什么好送的,这二十石麦种是去年新收的,耐旱,北地或许用得上。”
送走荀谌,贾诩看着那袋麦种,忽然觉得有些疲惫。钟家给了本律书,荀家引荐了两个教书先生,这便是此行关中最大的收获。他原想借世家之力招揽人才、互通粮械,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
“先生,咱们还去别的地方吗?”随从小心翼翼地问。
贾诩望着窗外的月光,渭水的涛声隐隐传来。他想起离开北地时,倪风站在城门口说“文和此去,若事不可为,便早些回来”,那时他还觉得主公太过谨慎,如今才知,世家的壁垒比萧关的城墙还要坚固。
“收拾东西,明日返程。”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归途走得格外快。队伍沿泾水北岸西行,贾诩很少说话,多数时候只是掀着车帘看沿途的景象:被黄巾烧毁的村庄、背着行囊逃难的百姓、关卡上盘查的官兵……关中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安稳,世家的歌舞升平之下,早己是暗流涌动。
行至安定郡边界时,遇到了周雨派来的第二拨斥候。斥候带来的消息比上次更详细:飞熊军夺旗营在鸡鹿塞杀了勾结黄巾的羌胡首领,缴获的牛羊分了一半给附近的部落,剩下的都赶去了流民营;洛阳的诏令正式升倪风为五郡都尉,总揽五郡军政,允许自行募兵,连带着石山、李翼等人也得了校尉官职;还有,周昂的工坊营新造了五十架投石车,射程比寻常投石车远了三十步。
“主公还说,先生若在关中不顺心,就早点回来,工坊营新出的图纸,正等着先生拿主意呢。”斥候笑着递上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用油纸包好的肉干——周雨特意让伙房烤的,加了花椒,是贾诩爱吃的口味。
贾诩捏着肉干,忽然觉得心里堵着的郁气散了些。世家不搭理又如何?北地有能打仗的兵、能造械的匠、能屯田的民,还有一群肯实心做事的人,这就够了。
快到萧关时,他让队伍停下,自己勒马立于山岗上。向南望去,关中的平原在暮色中隐去了轮廓;向北望去,萧关的城头己能看见灯火。他回头看了眼马车里的东西:钟家的《汉律辑注》、荀家的麦种、二十副没送出去的铁犁,还有从流民里收留的两个识字的少年——这便是他此行的全部收获。
“走吧。”贾诩调转马头,声音里带着释然,“回去告诉主公,关中的风,暂时还吹不过来。但咱们自己的土地上,也能种出粮食。”
萧关城门下,倪风带着周昂、周雨等人己等了许久。见队伍回来,他快步上前,没问结果,只拍着贾诩的肩膀笑道:“回来就好。工坊营新酿的酒,埋在地下三个月了,就等你回来开封。”
贾诩看着主公眼里的坦然,忽然笑了。那些世家的冷遇、碰壁的难堪,在这一刻都成了过眼云烟。他翻身下马,拱手道:“主公,此番虽未得世家相助,却看清了关中虚实。且等着吧,等北地的麦子熟了,自有愿意来的人。”
夜色渐浓,萧关的灯火次第亮起。贾诩跟着倪风走进城门时,忽然听见校场方向传来整齐的呐喊声——那是飞虎军在练夜操。他抬头望了眼星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