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刘海中站在自家门后,手心里全是汗。.w·o*d+e?s+c.w?..c\o\m.他早上又把孩子们训了一顿,让他们记住“台词”,可现在干部真来了,他心里反而没底了。他忍不住透过门缝往外瞧,心里一个劲儿地念叨:“可千万别掉链子,可千万别掉链子……”
后院,许富贵家的屋里,一股骚臭味还没散尽。许富贵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他老婆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劝又不敢开口。自行车那一声刹车,让他浑身猛地一抖,像是被电了一下,脸色“唰”地一下,比墙上的石灰还要白。
还是昨天那个年轻的街道干事,他利索地跳下车,把车梯子支好。但今天,院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越过了他,死死地钉在他身边那个人的身上。
那是个西十岁上下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干部服,扣子扣得一丝不苟,显得格外精神。他国字脸,眉毛很浓,眼神锐利得像鹰,只是往院里这么一扫,就好像能把人心里藏着的那点小九九都给看穿了。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胳膊下夹着个文件夹,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正主儿,是今天这场“大考”的主考官。
年轻干事没说话,只是恭敬地跟在中年干部身后。
中年干部叫李兴华,他一脚踏进院门,眉头就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不对劲。
这院子里的气氛太不对劲了。
明明是上午,太阳都老高了,可整个院子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闷。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个出来晒太阳、聊天的都没有,安静得像是没人住一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猜忌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李兴华的目光在院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斜对门那个院子——南锣鼓巷五十号。
跟这边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那个院子的院门敞开着,院墙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显得生机勃勃。院子里干干净净,隐约还能听到一个清脆的童声,像是在念着什么:“一去二三里,烟村西五家……”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环境里,听得格外清楚。
李兴华眼里闪过一丝赞许。这才是一个家,一个新社会下的院子该有的样子。有朝气,有希望。
他收回目光,心里对九十五号院的印象更差了几分。他转头对年轻干事低声吩咐道:“小王,你去把各家各户都叫出来,就在院子当间,咱们开个现场会,把政策再宣传一下,然后挨家挨户登记。¨衫*疤/墈¢书_旺\ ,勉′费+悦-读*”
“好的,李主任!”年轻干事立刻应声,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喊了起来:
“九十五号院的街坊邻居们都注意啦!都出来一下!街道的李主任亲自来给大家做阶级成分登记了!都到院子中间来!”
这一声吆喝,像是往平静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整个院子瞬间“炸”了!
“哐当!”
“吱呀——”
“哎哟!”
各家各户的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猛地拉开,紧接着就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动静。
前院的阎埠贵第一个冲了出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旧褂子,脸上挂着一副愁苦的表情,手里还拿着个小本本和一支秃了毛的笔,像是随时准备跟干部算账。他一出门,就对着李兴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呀,是李主任啊!欢迎欢迎!我们全家可把您给盼来了!”
紧接着,中院的刘海中也领着一家老小“隆重登场”。他自己依旧是那副工人阶级的打扮,而他那几个孩子,脸上还带着没洗干净的锅灰印子,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一个个低着头,畏畏缩缩地跟在他身后,像是刚从哪个难民营里逃出来一样。刘海中一见李兴华,立刻挺起胸膛,一脸严肃地敬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礼:“报告李主任!红星轧钢厂工人刘海中,带领全家向组织报到!”
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战场。
李兴华看着这俩“影帝”,眼里的锐利又深了几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越过这两人,投向了后院。
许富贵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几乎是被人从屋里推出来的,两条腿跟面条似的,首打哆嗦。他老婆在后面搀着他,脸上全是哀求和担忧。许富贵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对着李兴华点头哈腰,那模样,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李兴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院里的人,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