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那份屈辱感。

“我们认为，总理阁下的施政方针，正在将汉斯国引向一条危险的道路。他的集权行为，尤其是对国家安全局的纵容，正在破坏我们脆弱的共和体制。”

“他让我的士兵拿到了新的步枪，让工厂的烟囱重新冒烟。”

兴登堡终于转过身来。

他的脸像是用花岗岩雕刻出来的，每一道皱纹里都刻着战争的痕迹。

那双眼睛，浑浊却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而你们，只会开会，争吵，为了几个议席斗得你死我活。”

“这不是争斗，元帅！”

阿尔布雷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一些。

“这是路线之争！是决定汉斯国未来命运的斗争！我们不能把国家的未来，赌在一个人的狂热理想上！”

他向前一步，语气恳切。

“我们希望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得到军方的支持，将权力从总理手中……和平地移交出来。”

“和平？”

兴登堡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

“你们政客嘴里的‘和平’，通常意味着背后更多的流血。”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阿尔布雷完全笼罩。

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块擦枪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鲁格手枪的枪管。

金属的冷光在阿尔布雷眼中跳动。

阿尔布雷的心脏也跟着那光芒一起收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只剩下擦拭金属的“沙沙”声。

“军队，只忠于汉斯。”

兴登堡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不忠于总统，不忠于总理，也不忠于你们那个吵闹的议会。”

他将手枪的零件一件件拆开，又一件件组装回去，动作熟练得像是身体的本能。

“我不管你们在议会大厦里玩什么把戏。”

“但是……”

他停下动作，将组装好的手枪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兴登堡的目光如刀，首刺阿尔布雷。

“如果你们的政治游戏，影响到了汉斯国的利益，影响到了前线的稳定，影响到了这个国家从废墟里爬起来的机会……”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

“我不在乎是谁坐在那个总理的位置上，我会亲自把他，或者你们，从那里扔下去。”

阿尔布雷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不是承诺，这是一个赤裸裸的警告。

兴登堡没有答应他任何事。

但他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划下了一条线，一条用整个国家的利益作为边界的血线。

谁敢越过，谁就得死。

“我明白了，元帅。”

阿尔布雷躬了躬身，转身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办公室。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一个悬在所有人头顶的默许。

一把随时可能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