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十六岁那年遇到刘娘子的。?墈*书¢屋* \免`废·阅·黩¨
大娘娘笃信佛教,为了尽孝心,我有时会陪着她在保慈宫诵经敲磬。对于这种走过场的事情,我内心一向十分厌烦,这天一不留神便敲错了,大娘娘皱眉扫了我一眼,殿内内人皆低头不敢作声,唯有刘娘子失声笑了起来。
她那时身着玉色对襟衫,茜色褙子,那样娇媚鲜艳的颜色,那样明媚灿烂的笑容,一下子照亮了我黯淡的少年时光。
大娘娘本要责罚她,还是我一力主张拦了下来。
那日傍晚照例是范相公在资政殿给我讲生书,一个刻板无味的老夫子。我知道,大娘娘给我选这些腐儒做先生,不过是想把我培养成一个俯首帖耳、恪守祖宗法度的皇帝,就像我仁德懦弱的□□父那样,而我自小敬仰爹爹,他才是我心目中年轻有为、锐意进取的英睿天子,是我真正想要效法的人。
若在以往,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故意问一些范相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欣赏这位老夫子窘迫的模样,可是今天我很配合,很快便把书背熟了。¢萝-拉?晓-说! +追·罪,欣?章-踕,我想早一点去见刘娘子。
我已经让福宁殿内侍押班卫绍钦给刘娘子送信,令她今晚来殿中侍寝。我十六岁了,又是天子,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是很寻常的事。我忽然想起了李后主的诗: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像郎边去。
与后宫一众刻板无味的内人不同,刘娘子活泼开朗,十分爱笑,她是苏州人,和我说了很多儿时的许多赏心乐事,那是与宫中完全不一样的生活,是我此生都无法企及的人间烟火。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顺理成章,郎情妾意,自然是“一向偎人颤,教君肆意怜。”那是我少年时不多的甜蜜时光,只是过于短暂。
大娘娘得知此事,当即派人将刘娘子送出宫。当天晚上,她美其名曰怕我沉迷女色,又指派了十名年长的内人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我知道,她们是来监视我的。毫无意外,又是一群刻板乏味的女人。
刘娘子出宫后很快便嫁人了。我初时失落,后来反而庆幸,我不过是大娘娘的提线木偶,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又如何能保护心爱之人?也许出宫,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吧。¨微¨趣?暁?税*蛧· `唔¨错!内\容!像我这样的人,命中注定无法恣情快意,命中注定要背负枷锁过一生。
刘娘子走后我常常做噩梦,梦境总是千篇一律:从高高的悬崖跌落,陷入暗沉的虚空。
无数次,半夜我从惊悸中醒来,冬天的殿阁格外空旷,孤寂又寒冷。我听得到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然而这血也是冷的。
我想念爹爹与娘娘,尽管我脑中从来没有过关于他们的记忆。可是我总固执地以为,如果他们还在世,我便不会这么孤寒了吧。
直到大娘娘去了枫林苑,悬在我头上的那把利剑终于解除了,我再也不会做从悬崖掉落的噩梦,可是我还是会半夜醒来,一次次被清冷击溃。。
以十六岁为界,我改变了许多。在这之后我与大娘娘勾心斗角,拉拢朝廷重臣,平衡各派关系,强迫自己以血肉之躯一点一点熬成绝情绝爱的帝王,那些肆意、天真、信赖与梦想,我早已全部抛弃。
听闻大娘娘的死讯,我以为我会很欣喜,可是我并没有,毕竟我的少年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
作者有话要说:赵晖这个人物的原型是宋哲宗。
下一章番外开启悬疑情节。
第84章 、番外 含辉楼
乾兴七年八月二十,是两浙路转运使叶安仁的六十岁生辰,李维应邀赴宴,薛盈亦随之前往。
叶安仁是在杭州郊外的四宜园设宴款待宾客的。四宜园面积不大,但却以假山闻名。园子东侧有一座主山,山顶有一亭名唤桂香亭,山腰处建有主人叶安仁的书房——含辉楼,山下凿有水池,山水之间以一条曲折的复廊相连。设计极为精妙。
当日杭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悉数到场。两浙路安抚使刘知远、两浙路提点刑狱公事柳永年、提举常平司公事顾亭渊都来了。叶家足足摆了二十桌宴席。男客们宴席设在园内西花厅,女客们的宴席设在园内临水阁。
薛盈赶到临水阁时,发现杭州城的官太太们居然来了大半。女客的座次是按照自己丈夫的官位来排的,李维身为镇南军节度使官位最高,薛盈夫荣妻贵,自然被推坐在上首。
入秋以后杭州天气依旧暑热,临水阁顶搭了丝绢编织的凉席,又撒上冷水,阁内四角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