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悲鸣。
林远没有立刻跟去。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座即将倾颓的山岳。营区熟悉的景象——训练场、营房、武器架——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两周前部队休整时训练的口号声和【高级士气提升】带来的高昂锐气,但此刻,只剩下死寂和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营区内集结起来的、仅存的不到八十名利刃连战士。他们无声地列队,尽管身体虚弱,伤痛缠身,但依旧挺首了脊梁,目光集中在他们的连长身上。只是那目光中,不再有出发时的兴奋和锐利,而是充满了沉重的悲伤、难以消解的疲惫,以及对未来的茫然。
林远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出发前那些鲜活的面容,此刻少了近三分之一。牺牲者的名字和最后的身影,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底,带来阵阵尖锐的刺痛。精神锚点的压力从未如此沉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战士们心中那份沉甸甸的悲痛和失去力量支撑后的虚弱感。
营区内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基地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
林远深吸了一口气,牵动右臂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强忍着,用尽全身力气挺首了腰背,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清晰地传到每一个战士耳中,尽管那声音依旧嘶哑。
“利刃连!”
“到!”
稀稀拉拉却竭尽全力的回应声响起,带着压抑的悲痛和最后一丝凝聚的意志。
“我们…回来了。”
林远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眼前伤痕累累的队伍。
“代价…很重。王铁重伤,孙浩、张猛…还有二十三名兄弟…永远留在了信城。”
每一个名字的吐出,都让队伍中的气氛更加沉重一分。有人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有人死死咬着牙,眼眶通红。
“外面…”
林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五十万尸潮…主力被歼灭了。信城的‘熔炉’,我们点燃了,也…熄灭了。”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在绝望灰烬中重新点燃的火星。
“我们是尖刀!是最先捅进去的!也是…最后拔出来的!我们撕开了最厚的甲!流了最多的血!信城的尸山血海里,有我们兄弟的英魂!有利刃连的烙印!”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强行压榨着虚弱的身体和精神。
“都给我听着!只要还有一个利刃连的兵站着!只要还有一个喘气的!利刃连!就还没断!这口气,就不能散!”
他猛地抬起还能动的左臂,指向营区中央那面虽然有些破损、却依旧挺立的利刃连战旗。
“擦干你们的血!裹好你们的伤!把牺牲兄弟的名字刻在骨头上!磐石还在!仗,还没打完!只要这口气还在,利刃连,就永远是磐石最锋利的刀!明白吗?!”
短暂的沉默。
随即,一股压抑到极致、最终爆发出的嘶吼,带着血与泪的决绝,从仅存的八十名战士胸腔中炸响,汇聚成一股虽不洪亮却异常坚定的声浪,冲破了营区的死寂:
“明白!!!”
“利刃未断!!”
“血债血偿!!!”
吼声在营区内回荡,带着一种悲壮的、向死而生的力量。战士们挺起了胸膛,眼中的茫然被强行压下的悲痛和重新点燃的战意取代。尽管身体虚弱,尽管伤痕累累,但那属于利刃连的魂,在林远这如同强心针般的训话下,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重新凝聚起来!
林远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却眼神决绝的战士,感受着精神锚点传来的那份重新变得沉凝、带着血腥味却不再涣散的意志,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强烈的眩晕感和身体各处的剧痛瞬间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步。
“连长!”
旁边的战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林远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苍白的脸色和额角瞬间渗出的冷汗出卖了他。他深吸几口气,强行站稳,声音低沉而疲惫。
“解散…休整。优先处理伤势。等候…下一步命令。”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拖着沉重如灌铅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向属于自己的连部。背影在夕阳或是基地模拟的灯光下拉得很长,显得异常孤独和沉重。
营区内,战士们沉默地散开,开始互相搀扶着处理伤口,整理破烂的装备。没有人说话,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偶尔抑制不住的、低低的啜泣声。悲伤和虚弱如同实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