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话。

——

是夜，国公府西小院。

夜里暑气渐消，晚风送爽。

沈御与顾含烟并肩坐在临窗的罗汉榻上纳凉。

窗扉半开，月光如水银般泻入，映照着顾含烟依旧带着几分沉思的侧脸。

沈御手中执着一支紫毫小笔，在一张画纸上细细勾勒。

他画工精湛，笔下渐渐浮现出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容。

正是白日顾含烟所指认的“故人”的模样。

“烟儿，你且看看，可是此人？”

沈御将画好的小像递到顾含烟面前。

顾含烟接过细看，画中人眉目清秀，气质温婉中带着一丝坚韧，正是姐姐顾含芳无疑。

她指尖轻轻抚过画中人的眉眼，眼中泛起泪光，用力点头：“是，是她。将军画得极像！”

沈御看着她的反应，心中的疑惑终于问出口：“她究竟是何人？你唤她故人，却连她姓名亦不知？”

这实在不合常理。

顾含烟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将画像轻轻放在一旁，抬眸，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沈御。

“将军，此事……含烟思量了一日。”

“其实，今日所见之人，并非寻常故人。”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她是含烟的亲姐姐，顾含芳。”

沈御执笔的手猛地一顿，墨汁滴落，在素笺上晕开一小团墨迹。

他霍然抬首，眼中满是震惊：“亲姐姐？顾含芳？”

他倒不知，顾含烟还有位姐姐。

顾含烟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泪光闪烁。

“只是不知，现如今，是否还是这个名字……”

她示意琥珀退下守好门。

待室内只剩下两人，她挣扎着便要起身下榻，要向沈御行跪拜大礼。

沈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你这是做什么。”

强行将她按回榻上坐稳。

顾含烟被他扶住，泪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

她紧紧抓住沈御的手臂，如同抓住唯一的依靠，声音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悲愤与痛楚。

“将军！含烟并非有意隐瞒！在扬州初遇将军时，含烟与将军萍水相逢，未敢深交，更不知将军能为妾身做到何种地步……况且，此事牵涉之人……”

她咬了咬唇，“便是郎君的亲家，含烟不敢多嘴。”

且那时候，顾含烟也抓不准沈御的意思，只能循序渐进，一步步来。

沈御瞳孔骤然一缩：“赵家？”

“是！”顾含烟泪流满面，声音却异常坚定。

哽咽着，将那段尘封的经历倾泻而出。

……

她说到最后，己是泣不成声，身体微微颤抖。

她挣扎着又想跪下：“将军！含烟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若有虚假，天打雷劈！含烟不奢求报仇雪恨，只求……只求能与失散多年的姐姐团聚！求将军……帮帮含烟！”

她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眼中是孤注一掷的恳求和信任。

凭借她自己，是扳不倒赵家的，顾含烟只能指望沈御了。

她要赵家，把吃进去的，欠她们顾家的，都吐出来。

沈御听着这惊心动魄的真相，微微眯眼，心中早己掀起滔天巨浪。

“烟儿。”他沉声开口，将她稳稳扶坐好，指腹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此事……你且安心，好好养胎。寻你姐姐之事，交予我。至于那赵家……”

“若你所言属实，终有叫你顾家门楣光正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