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毅脱鞋时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厨房的窗台上摆着瓶白玉兰,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林晓梅把碗筷摆上桌,白瓷盘里的肉颤巍巍的,酱汁浓稠得能拉出丝。
矮子己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院外,枪托在石板上的轻响渐渐远了,只有远处传来几声汽笛。
曾毅夹起块肉,酱油的醇香裹着冰糖的甜。
他想起赵春燕早上煮的玉米粥,黏糊糊的带着点碱香,比这里的西餐合口味多了。
林晓梅给搪瓷杯续上热水,水汽模糊了她的眉眼:"前几日去菜场,听见有人说北边粮船又到了,码头的搬运工都在抢活干。"
她剥着虾壳,指尖沾着的红汁蹭在白桌布上,像朵小小的花。窗外的电车叮叮当当驶过,灯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曾毅说起厂里的事,说何雨柱最近在研究新菜谱,打算给轧钢厂新开的托儿所的娃娃们做营养粥,用新收的小米掺着南瓜,闻着就香。
自己大儿子就在托儿所。
说院子里的家长里短。
林晓梅就听着,偶尔插句香港的新鲜事,说街角的糖水铺添了马蹄爽,用本地的马蹄熬的,甜丝丝的带点清苦。
说洋行里的打字机总卡纸,修机器的老师傅要价贵得离谱,每次来都要蹭杯茶水才肯动手。
两个人都是老夫老妻,说着说着就熄了灯,躺在了床上。
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窗棂。曾毅提着鞋走到院门口,矮子像尊石像立在月光里。
他没说话,只是往巷口指了指 ,三个穿短打的汉子正靠在墙根抽烟,火柴的火光在黑暗里亮了又灭,隐约能听见他们说粤语的声音,含混不清的不知道在念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