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九年,一个看似再寻常不过的早朝。?y¢a¨n~h.u,a¨l^u?o..`c\o-m+
奉天殿内,钟鸣鼓响之后,陷入一片惯常的寂静。文武百官按品阶分列,垂首肃立,巨大的殿柱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一种无形的威压。
皇帝朱棣端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过阶下众臣。
一系列常规的奏报之后,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早朝即将平淡结束时,一个身影从宗室勋贵的前列中,缓步走出。
是皇太孙,朱瞻基。
他今日穿着一身合体的亲王朝服,身姿挺拔,神情肃穆。他的出列,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要知道,除非有军国大事或皇帝垂询,皇太孙在朝会上,一向是沉默的旁听者。
“皇爷爷,”朱瞻基先行大礼,声音清朗沉稳,“孙儿近日奉皇爷爷之命,拟在京畿周边兴修水利,以备汛期。然在宛平勘测之时,遇到一事,心中不解,想在此请教户部的夏元吉夏尚书。.d.n\s+g/o^m~.~n*e?t~”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皆是一愣。户部尚书夏元吉更是心中微惊,他抬起头,看向这位年轻的皇太孙,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龙椅上的朱棣,眉毛微微一挑,并未言语,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孙儿派去的官员李默,在宛平卢沟河畔勘测土地,以便规划工程。他依照实地情况,绘制了工程草图。但宛平知县,却拿出官府存档的《鱼鳞图册》,说李默的测绘与图册不符。”
朱瞻基顿了顿,目光转向夏元吉,语气变得十分恳切:“夏尚书乃国朝掌管钱粮度支的元老。孙儿想请教,这地不符图,图不符地,日后工程若要占用田亩,究竟当以实地为准,还是以官府的图册为准?”
一个看似天真的问题,却如同一柄尖锥,首刺问题的核心。
夏元吉是何等人物,他瞬间就听出了话中的陷阱。¨墈~书~屋,晓+税+王^ ¨埂¨鑫.蕞′全¨他躬身出列,沉声道:“回殿下,田亩之事,关乎国本。自然当以实地为准,《鱼鳞图册》若有错漏,理应勘正。”
“好一个理应勘正!”朱瞻基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转身对朱棣一拜:“皇爷爷,可否请内侍,将李默从宛平送回的两份图,呈上御览?”
“准。”朱棣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很快,两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个卷轴,在奉天殿那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将两幅图并排展开。
一黄一白,一旧一新。
一副是绘制精美、年深日久的《鱼鳞图册》。
一副是线条粗糙、却标识清晰的炭笔草图。
两相对比,差异一目了然。即便离得远,百官也能看出,在那草图之上,比官图多出了一大片清晰标注的土地。
“夏尚书,你再看看。”朱瞻基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便是宛平县的图与地。按照李默的粗略估算,仅仅在这一段河岸,官图上便‘凭空消失’了近百亩良田。这些田地,既在图册之外,自然也就不纳分毫赋税。孙儿不知,这究竟是当初测绘的疏漏,还是……有人在刻意欺瞒?”
夏元吉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快步上前,蹲下身子,仔细地审视着两幅图,越看,手抖得越厉害。他猛地站起身,对着龙椅上的朱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有罪!户部监管不力,识人不明,竟让此等硕鼠藏于京畿之地,请陛下治罪!”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武官队列中的张承恩公,满头大汗地出列,辩解道:“陛下,殿下,此事必有误会!那……那赵员外是臣的亲戚,一向安分守法。这李默不过一黄口小儿,他的话,岂能尽信?或许是他年轻气盛,测错了也未可知!”
他这一开口,反而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身上。
龙椅之上的朱棣,一首沉默着,此刻,他终于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威严。
“这么说,承恩公是觉得,朕的孙子,在用一张假图,欺骗朕?”
张承恩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臣不敢,臣万万不敢!”
朱棣不再理他,目光转向夏元吉:“夏元吉。”
“臣在。”
“朕的江山,不养硕鼠!”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一般在殿内回响,“朕命你户部,会同都察院,即刻成立专案,给朕去宛平查!”
“不止是宛平!顺天府下辖各州县,给朕一处一处地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