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头盖骨突然炸开，无数细小的骨头碎片朝着道长飞来，每片碎片上都沾着暗红的尸油，带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那两个鬼婴影子瞬间变大，张开的嘴里露出细密的尖牙，首扑过来，所过之处，空气里的香气突然变成了腐臭，像是走进了埋满死婴的乱葬岗。

玄清道长甩出桃木剑，剑刃劈在鬼婴身上，冒出阵阵黑烟。可那些影子散了又聚，根本伤不了根基。他这才看清，苏怜玉的头骨正裂开条缝，更多的青烟从缝里涌出来，化作一个个小小的影子，围着她飞舞，发出饥饿的啼哭。

"这些婴孩都是被你害死的？"道长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怒。他终于明白这香气的来历——用婴孩的天灵盖骨和尸油炼化，再借花魁的肉身养着这些枉死的婴灵，每当月圆，就放出它们吸食男人的精气，如此往复，生生不息。

苏怜玉的脸彻底烂透了，露出的牙床咬得咯咯作响："他们......本就不该出生......"她的手伸进浴桶，捞出个最大的头盖骨，往自己头顶一扣，"我替他们找个好去处，有错吗？"

随着她这话，所有的鬼婴影子突然尖啸起来，同时扑向玄清道长。他急忙祭出八卦镜，镜光照射处，那些影子发出凄厉的惨叫，可镜面上很快蒙上了层厚厚的尸油，光芒越来越暗。道长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沾了点油星子，那地方正迅速凹陷下去，皮肉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露出淡淡的骨痕。

"这香......好闻吗？"苏怜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带着股骨头烧焦的味道。

玄清道长咬碎舌尖，借着剧痛的清明，将最后一张镇魂符拍在浴桶里。符纸遇水即燃，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那些头盖骨，发出"噼啪"的声响，像是骨头在爆裂。鬼婴的哭声越来越弱，最后化作缕缕青烟，被火苗吞噬干净。

苏怜玉倒在浴桶里，身体迅速干瘪下去，最后缩成一具小小的骨架，身上的月白纱裙滑落在地，露出脊椎骨上密密麻麻的齿痕——原来她早就被这些鬼婴啃噬殆尽，剩下的不过是副被操控的皮囊。

天快亮时，玄清道长带着人清理玉骨阁。浴桶里的尸油己经凝固成黑块，底下沉着几十片碎裂的头盖骨，最小的只有铜钱大小，像是刚成型的胎儿。烧符纸的灰烬里，飘出股极淡的奶香，混着焦骨的味道，缠在人鼻尖上，久久不散。

万花楼关了门，可平康坊的香气并没消失。有人说，在月圆的夜里，还能看见个穿月白纱裙的影子在巷子里晃悠，身上带着甜香，逢人就问："公子，闻闻我的香好不好？"

那些好奇凑过去的男人，第二天都会变得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骨髓。他们说不清夜里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香气钻进骨头缝里，又痒又麻，像有无数只小手在里面挠，挠得人只想把骨头拆下来，泡在那香气里，再也不分开。

玄清道长在万花楼旧址上烧了七七西十九天的符，可每次月圆，还是能听见巷子里传来奶娃娃的笑声，尖细又黏腻，混着若有若无的香气，飘得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