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黑狗血点的，夜里会睁开来西处看。

为了保住孩子，王家坳的人开始往孩子身上抹锅底灰，在门口撒糯米，甚至有户人家请了个懂行的猎人，在院子里埋了张黄鼠狼皮。可这些法子都没用，该丢的孩子还是会丢，只是那纸人来得更凶了，有时会在窗台上留下一截带血的手指，有时会在门上贴满剪纸的骷髅头，吓得家家户户夜里都用被子蒙着头睡。

这天夜里，轮到村东头的陈家遭殃。陈家媳妇刚生了个女儿，还没出月子，就听见院里传来"扑棱棱"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拍翅膀。男人抄起扁担出去看，就见院子里飘着十几个纸人，个个都有半人高，红通通的在月光下晃来晃去，纸糊的手里都拿着把小剪刀，正往窗户上爬。

"你们是啥东西！"男人吼着挥起扁担，劈在一个纸人身上。扁担穿过纸人的身子，却像打在空处，那纸人转过脸来，纸糊的眼睛突然滴下两滴红油，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声音越来越弱，还带着"沙沙"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纸。男人冲进屋里，就见媳妇瘫在炕边，手指着炕上，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炕上的襁褓空了，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红纸，纸上剪着个女娃娃的样子，眉眼竟和刚丢的孩子一模一样。更吓人的是，那纸人怀里还抱着个更小的剪纸，小纸人的脸上，赫然是陈家媳妇的模样。

男人气得浑身发抖，抓起纸人就想撕碎，可手指刚碰到纸人，就见纸人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嘴角咧开，露出个诡异的笑。男人只觉得一阵头晕，眼前闪过无数个红色的影子，耳边响起密密麻麻的笑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刚出生的婴儿在哭。

等村里人赶到时，陈家男人己经倒在地上没了气，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映着一片红色，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染红了。陈家媳妇疯了，抱着那张剪纸女娃坐在炕角，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的娃会剪纸了，剪得真好，你看这眼睛多像我..."

那天之后，王家坳的人开始往外迁，没走的都把孩子送到了几十里外的亲戚家。可就算这样，那剪纸魇还是没停下。有人在夜里看见，后沟的方向飘着无数个红色的影子，像一群被风吹动的灯笼，往更远的村子飘去。

有人说，那巫婆的百子帐快挂满了，等凑够一百个孩子，她就能把纸人变成真的；也有人说，那些被偷走的孩子并没有死，只是变成了剪纸，还在百子帐里活着，夜里会跟着巫婆学剪纸，剪出来的小人会去找下一个孩子。

后来，王家坳渐渐空了，只剩下些没人要的老窑洞，在黄土高坡上张着黑洞洞的嘴。路过的人都说，夜里从那片坡上走，能听见窑洞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剪纸，还伴着咿咿呀呀的小调，唱着：

"一更里，月牙儿照窗台，娘的宝宝快睡来...剪个纸人送你走，百子帐里排排站..."

风吹过窑洞，卷起地上的碎纸，那些红色的纸片在空中打着旋，像是无数只眼睛，在黑暗里静静注视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