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将也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干涩得像是许久未上油的齿轮,被遗弃许久的某一天突然被人开始转动,发出“兹拉兹拉”刺耳的动静。?白.马`书+院- ?首?发!
西宫硝子轻轻拉了拉春日野飒的袖口,指尖在羊毛面料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褶皱,好像感到手感很舒服一样,又上下拉了拉。
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摇了摇头。
“去音乐教室吧。”西宫结弦突然开口,她看了眼手表,“再过二十分钟社团活动就开始了。”
春日野飒注意到石田的肩膀明显松懈了几分。
“好。”
西人沉默地穿过走廊,脚步声在暖气过足的密闭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石田将也走在最后,说的难听一点,那失意的样子像是春日野飒在乡下见到的“大黑狗”,而黑色大衣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条垂头丧气的尾巴。
音乐教室的门锁发出“咔哒”轻响。西宫结弦利落地打开灯,冬日午后惨白的灯光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雪花撞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
“所以,”春日野飒随手拖了张椅子反着坐下,下巴搁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问道:“你是来道歉的?”
石田将也站在钢琴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琴盖上的划痕。`j^i`n*j′i*a¢n-g/w?x-c¨.,c`o~m\
那是去年文化祭时某个冒失的后辈留下的,西宫硝子当时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最后还是西宫结弦不知从哪里找来瓶钢琴专用护理蜡才勉强补救。
显然,在场的两位男士可不知道钢琴的一二事,他们只觉得难得的好钢琴上刮了一道刮痕。
“我……转学到了大阪。”石田将也的视线落在自己鞋尖上,“上个月才搬回来。”
“真巧。”春日野飒笑了笑,“正好路过硝子的学校?”
钢琴旁的男生突然抬起头,春日野飒第一次看清他眼下的青黑。那种颜色他很熟悉,是便利店值完大夜班后,在镜子里常见的颜色。
“我在聋哑学校做义工。”石田将也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手语教室的佐藤老师说……西宫同学在这里……”
西宫结弦正在帮姐姐解围巾的手顿了顿。西宫硝子弯了弯脑袋,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惊讶的表情。
春日野飒瞥了一眼姐妹俩,又缓缓把目光挪向石田将也的右手。
那只手正不自觉地比划着某个手语动作,又在中途硬生生停住。
石田将也嘛,变了许多。_第′一·墈\书?旺. ·首+发^
春日野飒默默打量着他,小学时,这个最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人也能说一句孩子王,走路大摇大摆,凭借着能跟自己说上话的关系,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年少轻狂的劲儿。
后来这小逼崽子当面骂西宫硝子的时候,被自己当面逮了个正着,又被自己揪着耳朵向对方强行道歉后,哭兮兮地跑开,还说什么“再也不和飒哥玩了!”
当时的自己也只是耸耸肩,和小孩子交朋友,可饶了我吧,那种过家家的游戏他可没兴趣。
只是在每天放学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到脚尖的时候,正好看见西宫硝子孤零零玩滑梯的时候,这个面冷心热、自作主张的小傻子又会脚底下转个弯,没好气地问对方。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后来,后来的事情很简单,他送她回家,他看见他送她回家,然后全班同学都吵嚷嚷的说“春日野变了,变得不酷了!”
再后来,有人偷了西宫硝子的助听器,西宫太太则是第二天立马拎着警察和校长来学院找“欺负女儿的罪魁祸首”。
那些小鬼头即便再恶心,春日野飒说实话也不怎么想搭理他们,不过当真正的罪魁祸首摆着一副平淡脸,指责“石田将也”快起来的时候,春日野飒恼了。
他拿起桌子上的钢笔墨水瓶,就往那个西眼的头上砸去,多亏前世篮球队训练的经历,他的准头可是好的没边了。
至于其他的,你跟我的未成年人保护法说去吧!
可经历了那些事之后,如今的石田将也总是微微低着头,脖颈不自觉地缩着,像是想要把自己藏起来,躲避外界的目光。
暖气出风口发出“嗡嗡”的运作声。春日野飒突然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走到窗边,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朦胧。
“硝子。”他没回头,“你想原谅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