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日头白花花地悬在头顶，晒得营盘里的尘土都泛着刺眼的光。\幻~想`姬? _无~错^内?容!巨大的喧嚣如同沸水，熬煮着汗臭、马粪和劣质炊烟的味道。岔路口那棵半枯的老槐树下，几道身影从不同的方向匆匆汇拢过来。

“哥！”小雨像只归巢的小雀，跛着腿，却跑得比平日快些，小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一头扑进李承泽怀里。

李承泽连忙接住妹妹，上下打量，见她气色尚好，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衣也还算干净，没有被欺负过的痕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脸上也露出笑意：“怎么样？药房那边？”

“好！里面的大夫姐姐可好了！”小雨眼睛亮晶晶的，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药房可大啦！好多好多柜子，一格一格的，全是草药！味儿可冲了，但是闻久了也不难受！林姐姐教我认药材名字，当归、三七、黄连…哥你看！”她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几片晒干的、形态各异的草叶，“林姐姐给我的！说让我对着册子认！她还夸我字写得清楚，数数快呢！”她的小脸上洋溢着一种被需要、被认可的满足光彩。

另一边，老孙头叼着烟斗，拖着缓慢的步伐，慢悠悠地晃了过来，王五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老孙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王五则依旧是那副山岳般的沉静，缺指的手自然垂着，看不出什么端倪。

“孙叔！王五哥！”李承泽连忙招呼，“你们那边如何？”

“还能咋样？”老孙头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辎重营，牛马棚！认了窝，吃了猪食，听了一耳朵的屁话！”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李承泽和小雨脸上那点初入新环境的、尚未被磨平的兴奋劲儿，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了撇。

王五没说话，只是目光在小雨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几人就在槐树投下的一片稀薄阴凉里席地而坐，拿出各自从营里领的午饭——几块黑乎乎的杂粮饼子，一点齁咸的酱菜。味道寡淡粗糙，但比起山坳里的野食和逃难时的饥一顿饱一顿，己算是安稳。

小雨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药房的见闻，林大夫的温和，陈嬷嬷的冷脸，以及她如何小心翼翼地记录药材数字。+x\d·w¨x.t^x,t¨.`c?o-m,李承泽也简单说了文书房的情况，那个收了银子、给他安排了双人帐篷的张管事，案牍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还有那些埋头苦干、彼此间气氛有些微妙的同僚。

老孙头叼着烟斗，眯着眼听着，浑浊的老眼在兄妹俩脸上那点尚未褪去的、带着点“总算安定下来”的轻快，没有一点危险意识的脸上。他“吧嗒”了一下烟嘴，吐出一口浓烟，声音沙哑地开口，带着一种老兵油子特有的、煞风景的腔调：

“啧，瞅瞅你们俩，跟捡了金元宝似的。这军营的饭，是那么好吃的？这军营的地，是那么好占的？”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李承泽，“李二小子，你以为进了那文书房，抄抄写写，拨拨算盘，就万事大吉了？安稳了？”这里是军营，吃人的地界！

李承泽和小雨都停下了话头，看向老孙头。小雨抱着膝盖，大眼睛里带着听故事的好奇。李承泽则心头微微一凛，听出了话里的警醒。静静的听着下文！

“老子当年刚吃粮当兵那会儿，队伍里也有个新来的。”老孙头的声音不高，却像砂纸磨过铁器，带着一种陈年的血腥气，“跟你小子差不多年纪，身板比王五还壮实！仗着力气大，是个刺头！上午点卯，就因为排头兵走得慢了点挡了他道，上去就把人家推了个大跟头！队正训他两句，他梗着脖子顶回去，唾沫星子差点喷队正脸上！”

“啊？然后呢？”小雨听得入神，忍不住问。

“然后？”老孙头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只有冰冷的残酷，“队正啥也没说，就让他归队了。到了下午派差事，‘新来的，力气大，去北边山坳巡一趟防，熟悉熟悉地界儿！’ 那小子还一脸不服气，扛着矛就去了。”

老孙头顿了顿，浑浊的老眼望向营盘深处那连绵的帐篷和远处黛青色的山峦轮廓，声音更沉：“这一去…嘿，就再也没回来。”

小雨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没…没回来？他…他去哪儿了？”

“去哪儿了？”老孙头收回目光，嘴角那丝冰冷的弧度加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也许…是碰上了野狼群？也许…是脚滑掉进了哪条深沟？也许…”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是饿疯了的流民？或者…就是某些‘看不顺眼’他的人，觉得他挡了路、碍了眼？那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