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逊位”二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高德禄和殿内仅存的几名内侍心头!
逊位?!
这位以铁血手段登基、以酷烈统治闻名的女帝,竟然…真的主动逊位了?!
“传位于…”
女帝顿了顿,目光仿佛穿过了重重阻碍,落在了城西那座军营中那个清瘦的身影上,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
“抚远县令,陈稷。-求,书*帮? ?首.发¢”
陈稷?!!
高德禄瘫软在地,如同被抽去了骨头。
果然!
果然是他!
陛下…陛下竟然真的把江山,交到了这个她一手培养出来的掘墓人手中!
用整个王朝的血泪和她的帝位,为他铺就了通天之路!
女帝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瘫软如泥的高德禄和那几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内侍。
“三、着令太尉李勣,打开所有城门…停止抵抗。迎…新君入城。”
“四、朕…自囚于太庙,待新君…发落。·9¢5~k¢a\n′s^h-u^.\c!o`m′”
她的命令一条接一条,冷酷而高效,为自己安排好了最终的归宿——一个等待审判的、逊位的暴君。
一个完美的、惨淡的退场。
“陛…陛下…” 高德禄终于忍不住,带着哭腔,“您…您不能啊…”
“闭嘴!” 女帝厉声喝道,目光如电,“按旨意办!立刻!”
“遵旨…”
很快,李勣带着一身血污和难以置信的震惊冲进了紫宸殿。
当他听完高德禄转述的女帝逊位诏书内容后,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如同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看着御阶之上那个孤绝的身影,嘴唇翕动,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单膝跪地:“末将…领旨。”
永徽四年冬,一个注定被历史铭记的日子。
在叛军又一次猛烈的攻势间隙,京师沉重而布满伤痕的九座城门,在无数守城将士惊愕、茫然、甚至带着一丝解脱的目光中,在城外叛军同样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缓缓地、沉重地…打开了!
没有厮杀,没有抵抗。+咸~鱼\墈¢书·王. ~首_发?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象征着大胤皇权的玄色龙旗,从城头缓缓降下。
一面崭新的、朴素的、绣着“靖难安民”四个大字的旗帜,在德胜门城楼缓缓升起。
陈稷,这位被女帝金口点过不错,又在密报中被斥为逆贼的抚远县令,身着洗得发白的儒衫——他拒绝了部下为他准备的甲胄,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带着他成分复杂却纪律尚可的靖难军,如同历史的洪流,平静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与使命感,踏入了这座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京师。
迎接他的,不是鲜花和欢呼,而是满目疮痍、死气沉沉的街道,是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中带着一丝探究的百姓,是丢下兵器、茫然跪在街道两侧的残兵败将。
空气弥漫着硝烟、血腥和绝望的气息。
“清君侧!诛高阉!”
“永徽退位!新君万岁!”
他身后的队伍中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呼喊,试图点燃一些气氛,却显得如此突兀和苍白。
陈稷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扫过这劫后余生的皇城,扫过那些跪伏在地的身影,最终,望向了皇宫深处,那座矗立在最高处的太庙。
他知道,那里,囚禁着那位一手将他推上这风口浪尖,又亲手将帝位交到他手中的…传奇而恐怖的女人。
太庙正殿,庄严肃穆。历代大胤皇帝的牌位在烛火映照下肃立。
赵归晚没有穿龙袍,只着一身素净的玄色常服,墨发披散,静静地跪在冰冷的蒲团上,背对着殿门。
她的面前,是太祖皇帝的牌位。
殿内空旷,只有两名影卫如同石雕般侍立在阴影中。
殿门被缓缓推开。
脚步声响起,沉稳而带着一丝迟疑。陈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身后跟着李勣以及赵璟,以及几位靖难军的核心将领。
陈稷看着那个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的素色背影。
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没有不甘的咆哮,只有一片深海般的沉静。
这份沉静,比他预想的任何反应都更具压迫感。
他深吸一口气,撩袍跪下,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