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霞瘦小的身体如风筝断线,整个人后仰摔倒在地,后脑勺撞上柜角发出的闷响,像是暴雨前最后一声闷雷。-优*品~暁?说^徃′ ·埂,辛^最!快¨
掺杂白丝的头发慢慢洇出暗红,浓稠的红色顺着墙壁蜿蜒,最后汇出一大滩血液浸透了陈纪淮按在地板上的手。
黏腻的触感与九岁那年母亲砸过来的蛋糕奶油诡异地重合。
“阿奶!”
陈纪淮的嘶吼震碎午后的安宁,用力把秦延益掼到一旁,抖着手想要触碰陈玉霞,但不断涌出的血液让他无从下手。
他机械地擦拭陈玉霞脸上的血渍,却怎么也擦不干净那些深深浅浅的皱纹里渗出的红。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陈纪淮颤抖地拨出“120”。
电话刚被拨通,秦延益突然踉跄着夺门而逃。陈纪淮要追,却被陈玉霞攥住衣角。
老人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嘴唇嗫嚅,“阿奶对不住你……”
眼睁睁看着秦延益消失,陈纪淮才发觉自己满嘴血腥味,而那本红色的房产证安静地浸染在血泊之中。/咸·鱼¨看¢书^旺` *嶵!鑫^章_洁?更^新^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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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眼瞳里大片大片的血红倾轧而来,连着一股烧心的疼痛顺着血管扎进心脏。刺鼻的消毒水味似乎混合着血腥气在喉头翻涌,陈纪淮不禁弓下腰干呕。
他飞快地跑到洗手池边,用冷水洗了把脸后,才勉强压下那股难受。
盯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似乎与九岁那个小小的自己重叠。
呼啸而来的无力感让陈纪淮感到恍惚,原来这十年的光阴不过是让他从一个噩梦跌进了另一个噩梦里。
“57号患者的家属在吗?”
护士的叫号声叫回他的思绪,他被带到医生面前。
“患者目前CT检查显示血肿体积较大,已经压迫到脑组织,导致颅内压急剧升高,情况危急,随时可能引发呼吸心跳骤停,必须立即手术。¨优!品\小.税.旺¨ ,毋`错¨内_容`”
“手术风险包括……”
……
“陈先生,现在时间紧迫,您是否同意手术?”
陈纪淮强撑着理解医生的话,沉默几秒后,他重重点头,“好,我同意。”
笔尖在纸面上悬停,洇出一团黑墨,陈纪淮从未如此郑重地,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等到手术室的红灯亮起,他才倚着墙慢慢滑坐。瓷砖的寒意透骨,陈纪淮陡生出一份不合时宜的庆幸——
庆幸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于是,他成人后的第一个签名,才可以有资格签给阿奶的病危通知书。
第68章
宋穗岁匆匆赶到医院时,陈玉霞的手术还在进行中。
长廊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寂静*得令人压抑。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声声似重锤敲在人紧绷的神经上,每一秒的流逝都被无限拉长。
目光焦急搜寻,直到看见陈纪淮好好坐在椅子上,宋穗岁才松口气。
陈纪淮正在配合对面的两位民警做笔录。
他低垂着眼,看不清楚表情,整场叙述只有在回忆起陈玉霞受伤的场景时,声音才变得滞涩,“秦延益举起花瓶想要砸向我,被阿奶拦下后,他转而推到阿奶……”
“所以,秦延益是意外……”民警打断陈纪淮。
“不是意外。”陈纪淮突然抬眸,凌乱的碎发遮不住眉骨淤青,脱口而出的话显得掷地有声,“他是蓄意谋杀。”
“!”
短短几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陈纪淮变得激动,“秦延益推阿奶时,顺手的方向不是柜子,但他却停顿了下,故意把阿奶往柜子上推。”
他说出的这个秘密,像是被闷在泥土深处许久,终于发酵成芽,破土而出。
说完,陈纪淮不禁侧头咳了两声,后颈棘突在冷白皮肤下如蝶振翅。
民警被那双悲拗的黑瞳惊得笔尖一颤,“故意和过失,这两者的性质可天差地别,你确定没看错?”
“我确定。”陈纪淮攥着排椅扶手,手指一寸寸收紧,泛出嶙峋青筋。
民警不自觉放轻呼吸。眼前这个满身是伤的少年,在叙述时始终盯着地面瓷砖裂缝,仿佛那里嵌着时光磁条,每说一个字都要从血肉里拔出带刺的回忆。
“好的,我们已经了解情况。随后事情有进展,我们会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