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和生命气息。它完整地呈现出一个年轻男性的形态——头颅、躯干、西肢,甚至面部五官的轮廓都清晰可辨,正是陈远山口中的“小赵”,他那位年轻助手的模样!但这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空白,光滑得令人心悸,如同尚未描绘的空白面具。
构成这“人皮”的,是无数细微到极致、闪烁着银白色冷光的活性纳米丝。它们像亿万条拥有独立生命的线虫,在“皮肤”表层下极其细微地、永不停歇地蠕动着、重组着,让整张皮呈现出一种动态的、非人的“活”感,仿佛有生命的水银在皮肤下流淌。
此刻,这张“赛博画皮”正披在那具属于小赵的、被剥光了血肉的森白骨架上!那些银白色的纳米丝如同拥有生命的根须、藤蔓,深深扎入骨骼的缝隙、髓腔、关节连接处,牢牢地将这张“皮”固定在骨架上,形成了一个披着人皮的、活动着的骷髅!
它正在……跳舞。
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力学、超越人类关节活动极限的姿态。它的“脚”(由纳米丝包裹着森白的趾骨构成)尖以一种怪异的轻盈点地,那具披着人皮的骨架就随之以一种提线木偶般的、带着诡异美感的动作旋转、滑行。每一次旋转,那空荡荡的、深不见底的眼窝就扫过观察窗外的陈远山,扫过刚刚闯入的陆沉。没有眼球,只有纯粹的黑暗。它的手臂(同样只有白骨和人皮)以一种柔若无骨的姿态抬起、摆动,像是在跳一支古老而邪异的祭祀之舞,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新生的、扭曲的庆祝。
“沙沙沙……” 纳米丝摩擦骨骼和沾血地面的声音,就是这死亡之舞唯一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伴奏。
“我的……作品……”陈远山贴在玻璃上的手滑落,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顺着观察窗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玻璃。他眼神涣散,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血污,表情在极致的疯狂和彻底的绝望间扭曲变幻,“最完美的生物材料……自组织……自适应……它能完美模拟任何生物表皮……承载意识……融合记忆……可它……它为什么……要骨头?为什么……要跳舞?!”
就在陈远山精神崩溃的嘶喊声中,观察窗内,那披着人皮、翩翩起舞的骷髅,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它旋转的动作骤然一停。那张光滑空白、属于“小赵”的“脸”,猛地转向了观察窗的方向,正对着瘫坐在地的陈远山!
没有眼睛。但一股冰冷、纯粹、充满恶意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了厚厚的玻璃,狠狠刺在陈远山身上,也刺在陆沉的神经末梢。
陈远山如同被高压电击中,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断般的呜咽。
“它……它看见我了……它认得我……”他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像要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下一秒,那“赛博画皮”做出了一个更令人魂飞魄散的动作。
它那由白骨和人皮构成的、还沾着新鲜血迹的“手”,缓缓地、极其僵硬地抬了起来,白骨指尖笔首地指向了瘫坐在窗外的、它的创造者——陈远山!
“嗬……嗬……” 一阵微弱、干涩、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声音,竟然从那张没有嘴巴的、光滑的人皮“脸”上发了出来!那声音断断续续,扭曲变形,却带着一种让人血液倒流的诡异韵律,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生锈的刀片在刮擦玻璃:
“……教……授……”
“……材……料……”
“……痛……”
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陈远山濒临破碎的精神上。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球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凸出,死死盯着那只指向他的白骨之手,喉咙里嗬嗬作响,却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实验室里,只剩下那披着人皮的骷髅骨架,用空洞的眼窝“注视”着它的造物主,白骨手指僵首地指着。那断断续续、非人的“嗬嗬”声,在浓烈的血腥和化学药剂气味的空气中,反复回荡。死亡之舞暂停了,但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整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