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和周周消失在那片吞噬一切的稻浪深处后,“老家”的世界彻底坍塌了。·x!j?w/x`s.w!./c\o.m`
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右脚掌被洞穿的伤口,顺着神经疯狂地往上钻,首刺脑髓。
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处血肉模糊的创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痉挛。
他蜷缩在那片深及腰部的草丛里,腐烂的草叶和冰冷的露水紧贴着皮肤,寒意如同毒蛇,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远处,追兵的摩托车引擎声如同鬼魅的嘲笑,在黑暗的田野上反复盘旋、交织。
手电筒的光柱像毒蛇的信子,扫过他藏身的草丛边缘,枯草的影子在强光下被拉长、扭曲,如同索命的鬼爪。
每一次光柱掠过,他都死死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如同岩石,连牙齿都在打颤。
汗水混合着泥水,从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带来辛辣的刺痛,他却不敢抬手擦拭。
绝望像冰冷的淤泥,一点点将他淹没。脚废了,手机没电成了砖头(他留下的那部水果手机早己耗尽最后的电量),同伴消失在黑暗中,追兵近在咫尺。
死亡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可触。他甚至能闻到泥土深处死亡腐朽的气息。
就在意识被剧痛和寒冷切割得支离破碎时,陆辞最后的话语如同幽灵般在耳边响起:
“……马路……接应……”
马路?对!马路!
求生的本能如同濒死的火星,在绝望的灰烬中猛地爆开一丝微光!
他用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抠进身下冰冷潮湿的泥土里,拖着那条完全报废、痛得失去知觉的右腿,像一条被斩断尾巴的蜥蜴,在茂密的草丛和腐败的落叶间,朝着记忆中土路的方向,一寸一寸、无声而艰难地蠕动、爬行。
剧痛让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拖动身体都如同酷刑。草丛的倒刺划破了他的手臂和脸颊,留下细密的血痕。
不知爬了多久,当那冰冷的、带着车辙印的泥土路面终于出现在眼前时,他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k¨a·n?s¢h.u·h_e,z_i_.+c·o*m·
然而,路边只有空旷和死寂,没有接应的车辆,也没有陆辞的身影。
希望的光,瞬间黯淡。
他喘息着,目光绝望地扫过路对面。一片低矮、破败的贫民窟紧挨着土路。
大多是随意搭建的铁皮棚屋,锈迹斑斑,摇摇欲坠。
其中一间尤其破旧,歪斜的铁皮墙用几根腐朽的木棍勉强支撑着,屋顶覆盖着破烂的塑料布和发黑的棕榈叶。
一扇用废弃木板钉成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
生的欲望压倒了恐惧。马路太暴露,这里或许能藏身片刻!
他用尽残存的气力,手脚并用,拖着那条废腿,一点一点蹭过土路,爬向那间破屋。
靠近门口,一股浓重的霉味、尘土味和某种廉价熏香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
他警惕地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人声或动静。
他艰难地挪进门内。屋内极其昏暗,只有门口透进的一点微光。
空间狭小,几乎一览无余:一张用砖头和破木板搭成的“床”,上面铺着看不出颜色的薄垫;
一张歪腿的小木桌;角落里堆着些破烂家什。
桌上,一个硕大的、沾满污渍的透明塑料瓶格外醒目,里面装着大半瓶浑浊的清水!
水!
喉咙里干渴的灼烧感瞬间压倒了脚上的剧痛!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到绿洲,一种近乎疯狂的渴望攫住了他!
他完全忘记了危险,忘记了观察,像一头扑向猎物的野兽,蹭到桌边,一把抓起那个沉重的水瓶,拧开盖子,仰起头——
“咕咚!咕咚!咕咚!”
冰凉、带着土腥味的液体如同甘泉,疯狂地灌入他干裂灼痛的喉咙!
他喝得如此急切、贪婪,以至于被呛得剧烈咳嗽,水从嘴角溢出,混合着泥污流下脖颈。·2.8-看′书?网` ·更,新¢最~全^
两升多的水,被他以近乎窒息的速度,一口气灌进了空瘪灼痛的胃里!
冰凉的水流仿佛暂时浇灭了体内燃烧的火焰,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
他像一滩烂泥般滑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目光扫过那张低矮的床铺,床底下的阴影成了唯一的庇护所。
他咬着牙,用尽最后的意志,拖着身体,一点一点蹭进那片布满蛛网和厚厚灰尘的狭小空间里,蜷缩起来,如同回到子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