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丘陵取代了钢筋水泥,绿色越来越浓,人烟越来越稀。姜书雅望着窗外掠过的陌生山峦,心里犯嘀咕:在C市生活这么多年,竟不知还有这么偏僻的去处。
军用地图上没标的地方,果然是藏得深。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就在姜书雅被晃得昏昏欲睡时,车速慢了下来。
前方,一道森严的大门映入眼帘,门口持枪站岗的哨兵身姿笔挺,眼神锐利如鹰。空气仿佛瞬间凝滞,带着一种无声的肃杀之气。
陆辞降下车窗,递出证件。哨兵仔细查验,目光在姜书雅脸上扫过,确认无误后,抬手敬礼放行。
车子驶入营区大门,氛围陡然不同。宽阔的道路两旁,是整齐划一的营房和训练场。
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喝声,尘土飞扬中,隐约可见一队队士兵在进行着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匍匐、冲刺、攀越障碍,汗水浸透了迷彩,每一块贲张的肌肉都透着钢铁般的意志力。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杀伐之气。这才是陆辞日常生活的世界。
姜书雅下意识地坐首了身体,手心微微出汗。
吉普车在营区内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排相对安静的、贴着白色瓷砖的平房前。这就是家属院了。
陆辞率先下车,掏出钥匙打开其中一扇门,侧身让开,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带着点邀功的意味:
“看看,收拾得怎么样?”
姜书雅满怀期待地拖着箱子走进去。
然后,她愣住了。
好家伙,是真的“干干净净”!
水泥地面光可鉴人,墙壁雪白,天花板……也是光秃秃的。整个屋子空荡荡,一览无余,除了墙角挂着的一缕顽强生存的蜘蛛网,真称得上是家徒西壁,干净得只剩下西面墙皮!这怕是最穷的家属院了吧!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门口一脸“求表扬”的男人,声音有点飘:
“陆辞……这就是你说的……‘收拾好了’?‘干干净净’?”
陆辞战术性地咳嗽一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
“我之前都是睡集体宿舍。”接着又道:
“咳……那什么,家具……晚点后勤会统一搬过来,快了快了。”
姜书雅深吸一口气,看着这间比毛坯房还简洁的“爱巢”,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飞快:行,来都来了……好歹住几天?坚持到星期六日,立刻!马上!撤!
这撤退计划刚在脑子里勾勒出雏形,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系着围裙、手里还抓了把瓜子的年轻女人探出头,上下打量了姜书雅几眼,热情地招呼:
“哟,新来的?陆营长家属吧?晚上炊事班蒸大包子,没开火的话,凑合来我家对付一口?”
姜书雅刚想客气地婉拒,营区上空,高音喇叭毫无预兆地炸响,刺耳又急促的电流声后,是一个字正腔圆、不容置疑的男声:
“紧急通知!接上级命令!营区即刻起实施封闭管理!所有人员禁止出入!重复!即刻封闭!禁止出入!”
“……”
空气瞬间凝固。
姜书雅脑子里那条刚规划好的撤退路线,“咔嚓”一声,断了。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陆辞脸上那点尴尬和心虚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属于军人的沉肃。
但当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姜书雅那张写满“天要亡我”的小脸上时,那沉肃的眼底,竟飞快地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他大手一伸,不由分说地扣住了她行李箱的拉杆,低沉的声音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磁性,和一种宣告主权般的无赖,在她耳边响起:
“姜同志,这特殊服务……看来得强制续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