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惊蛰(辽东变局)
腊月的严寒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辽东的咽喉。/武¨4,墈-书? ¢嶵^歆′蟑*踕?哽-辛′快¨奉集堡棱堡在血火中傲然矗立,如同一颗嵌入后金肌体的毒牙,散发着令努尔哈赤寝食难安的冰冷锋芒。然而,历史的车轮碾过冰封的大地,并未因一堡的坚守而改变其残酷的轨迹。
辽阳,经略府。
新任辽东经略袁应泰焦躁地在暖阁内踱步,炭盆烧得通红,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寒意。案头堆满了来自奉集堡的捷报和来自北京催促进兵的严厉钧令。前者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后者则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熊廷弼!王小伟!都是祸根!”袁应泰低声咒骂。他无法忍受王小伟那刺眼的功勋,更无法忍受朝廷(实为魏忠贤)对他“畏葸不前”的指责。急于证明自己的冲动,压倒了残存的理智。他固执地认为,后金在奉集堡遭受重创,主力被牵制,正是收复失地、建立不世功勋的天赐良机!
“传令!”袁应泰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狂热,“命总兵官侯世禄、姜弼、朱万良等部,即刻集结!分三路出师!一路经奉集堡侧翼北上,牵制镶白旗残部;一路出虎皮驿,首逼抚顺;主力…由本官亲自统领,出清河堡,目标——萨尔浒!趁建奴新败,一举荡平其老巢!”
“经略大人三思!”幕僚惊骇劝阻,“建奴虽在奉集堡受挫,然主力未损,努尔哈赤狡诈如狐,恐有埋伏!且寒冬腊月,行军艰难,粮草转运…”
“住口!”袁应泰厉声打断,“兵贵神速!岂容尔等畏敌如虎!熊廷弼就是龟缩不出才丢了辽东!本官岂能步其后尘?速去传令!违令者,斩!”
一道充满致命冒险气息的进兵令,如同插上翅膀,飞向辽东各处明军据点。历史的悲剧齿轮,在袁应泰刚愎自用的推动下,再次加速转动。
沈阳,总兵府。
副总兵尤世功接到袁应泰的军令,脸色铁青,一拳狠狠砸在案上!
“糊涂!愚蠢!此时分兵冒进,无异于自投罗网!”他对着心腹将领贺世贤(己被调回沈阳协防)怒吼,“建奴主力何在?努尔哈赤动向不明!他袁应泰以为自己是孙武再世吗?!”
“尤帅,那…我们是否遵令?”贺世贤忧心忡忡。他深知沈阳兵力空虚,精锐多被袁应泰抽走,若再分兵北上侧应奉集堡,沈阳防御将形同虚设。
尤世功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几条进军路线,又望向窗外飘飞的雪花,眼中充满了忧虑和无力感。
“遵令…但,只出偏师两千,虚张声势,至奉集堡外围接应即可,切不可孤军深入!沈阳…不容有失!”他做出了一个在夹缝中求生的艰难决定,却不知,这有限的兵力调动,如同在巨兽嘴边投下的诱饵。
奉集堡,棱堡指挥所。
王小伟看着手中两份截然不同的军报——袁应泰狂妄的进兵令和尤世功充满忧虑的密函,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
“取地图。”他声音低沉。
巨大的辽东舆图在案上铺开。王小伟的手指划过袁应泰标注的三路进军路线,最终停留在浑河与苏子河交汇处——萨尔浒。那个埋葬了十万明军英魂的旧战场。
“努尔哈赤…会在这里。”他指尖重重敲在萨尔浒东南方的界藩城(后金临时都城),“以逸待劳,围点打援。袁应泰的这三路兵…是去送死。”
“将军,那我们…”贺世贤(奉集堡守将)看着地图上那条标注着“奉集堡侧翼北上”的明军路线,心提到了嗓子眼。那是沈阳派出的偏师!
“来不及了。”王小伟闭上眼,强大的战场首觉和超越时代的情报分析能力在脑海中疯狂运转。他仿佛看到了努尔哈赤那张因杜度之死和阿巴泰重伤而扭曲的、充满复仇怒火的脸,看到了后金八旗精锐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正从各个方向,借着风雪的掩护,朝着袁应泰那三支孤军悄然合围!而沈阳…那座看似坚固的重镇,此刻就像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巨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上心头。历史的惯性如此巨大,个人的力量,即便如他这般,在时代的狂澜面前,也显得如此渺小。他能守住奉集堡,却无法阻止千里之外另一场注定发生的惨剧!
“传令!”王小伟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隐现,声音却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决断:
“一、奉集堡守军,进入最高战备!所有火炮、火铳装填实弹!‘雷神营’集结待命!斥候放出五十里,重点监控镶白旗、正白旗残部及正蓝旗动向!严防建奴趁虚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