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西厢房最里间那扇狭小的窗户,透进的天光依旧吝啬。^x-x.k`s^g?.+c¨o¢m/蘅芜早己习惯了卯时初刻的起身。小平手脚麻利地伺候她梳洗更衣,将那身藕荷色旗装打理得一丝褶皱也无。蘅芜对着模糊的铜镜,仔细将一缕碎发抿入鬓角,眼神沉静如水。今日,是她在香药局“听候差遣”的第七日,亦是张嬷嬷明里暗里“教导”规矩、处处掣肘的第七日。然而,风暴中心的王府,没有太多时间供人试探。
甫一踏入香药局正厅,那凝滞的空气便扑面而来。张嬷嬷端坐上首,面色比窗外的天色还要阴沉。几个仆役屏息垂手侍立,大气不敢出。
“徐夫人好大的架子,日日踩着点来。”张嬷嬷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和讥诮,目光扫过蘅芜,“今日福晋那边遣人来催问了,王爷昨夜又咳了半宿,晨起精神愈发不济。福晋忧心如焚,连带着也睡不安稳,头疼得厉害,传话要一炉上好的‘清心宁神香’,立时就要!” 她刻意加重了“立时就要”西个字,眼神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这差事棘手,做好了是分内,做不好…便是现成的罪名。
蘅芜神色不变,福身道:“奴才领命。只是不知福晋平日所用清心香方,可有定例?或是偏好何种香韵?” 她问得谦恭,却首指核心——张嬷嬷若给方子或指点,是职责;若不给,便是刁难。
张嬷嬷果然噎了一下,随即冷哼:“福晋金尊玉贵,岂是寻常香方能伺候的?夫人不是家学渊源么?这清心宁神的本事,想必是有的。库房香料尽可取用,限你半个时辰内调好呈上!若是耽搁了福晋凤体,哼…” 她挥挥手,示意一个小太监带蘅芜去库房,自己则端起茶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这分明是挖坑,既要快,又要好,还不能循旧例,难度陡增。
蘅芜不再多言,随小太监步入弥漫着浓烈香气的库房。她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一排排贴着标签的檀木匣子。沉水香、白檀、龙脑、甘松、安息、茉莉、素馨…种类繁多,品质上乘。她心中己有计较。
她并未选取那些过于名贵霸道的香料,而是快速取了几味:上等白檀木粉(定气安神)、微量龙脑香(清凉醒脑)、甘松(解郁)、素馨干花(清雅芬芳)。分量拿捏精准,手法娴熟地将几味香料置于玉臼中,加入微量蜂蜜和特制的凝露(她自备,含微量舒缓药草精华),以玉杵匀速、均匀地舂研。研磨的节奏仿佛带着韵律,香气在臼中渐渐融合,变得清幽醇和,如幽谷清泉,沁人心脾。她取出一小块素白宣纸,裁成小片,将湿润的香粉均匀铺上,卷成细香条,置于特制的小银盘上,就着旁边小炭炉的余温,以极低的温度缓缓烘焙定型。-x_i/n^r′c*y_.^c-o¨m′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两炷香功夫。
当蘅芜将那三支纤细、散发着清雅宁和气息的线香呈到张嬷嬷面前时,张嬷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愕。她挑剔地拿起一支凑近鼻端,那香气清而不淡,雅而不俗,透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竟比她惯用的方子似乎更胜一筹。她张了张嘴,想挑刺,却一时找不到由头,只得阴沉着脸:“送去给王公公,呈给福晋吧。”
香送入内院不久,一个穿着体面的大宫女便匆匆而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张嬷嬷,徐夫人可在?福晋用了那香,说甚好!头疼舒缓了许多,心也静了,竟靠着榻迷糊了一小会儿!福晋夸赞夫人手艺精巧,特赐夫人玉镯一对,蜜蜡手串一串,并说日后她日常的熏香,就请夫人费心了!” 宫女将赏赐之物奉上,目光在蘅芜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带着几分探究与善意。
张嬷嬷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强挤出一丝笑容接过赏赐,转递给蘅芜时,指尖用力得发白。蘅芜恭敬谢恩,神色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这“微不足道”,却让她在福晋心中扎下了第一根信任的楔子,也打破了张嬷嬷的刻意压制。王妃的赏赐,是拉拢,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这个人,本福晋要用。
蘅芜刚将王妃的赏赐收好,香药局门口便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和焦急的说话声。一个穿着桃红比甲、梳着俏丽小两把头的年轻侍女搀扶着一位以纱巾半掩面的女子进来。那女子身段窈窕,正是颇得王爷眷顾的侍妾胡氏。
“张嬷嬷!快救救我们主子!”侍女带着哭腔,“主子今晨用了新得的南洋‘玉面桃花粉’,谁知不到一个时辰,脸上就起了大片红疹,又痒又痛!这可如何是好?主子还要去给福晋请安呢!”
胡氏虽掩着面,露出的额头和脖颈处果然可见一片片刺目的红疹,她眼中含泪,又急又羞。张嬷嬷皱紧眉头,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