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瞬间冻结了他脸上所有的表情!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宋千户……指挥佥事!
君危矣!
三个字,字字如冰锥,狠狠凿穿了他刚刚因肉食和赏银而短暂沸腾的心!
原来如此!这赏银,哪里是功勋的嘉奖?分明是宋佥事(不,宋指挥佥事)升迁之后,投下的裹着蜜糖的砒霜!是把他捧高再摔死的饵料!一百两银子,买他林风在黑石堡的“风光一时”,也买他日后死无葬身之地的“名正言顺”!
林风站在原地,夕阳的金光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那自心底弥漫开来的冰冷黑暗。他清晰地感觉到,怀中那份“认罪状”和这一匣冰冷的赏银,如同两块巨大的烙铁,一前一后,紧紧贴在他的胸口和后背,灼烧着他的皮肉,煎熬着他的灵魂。
旗牌官一行人马扬起烟尘,迅速消失在官道尽头。
堡门沉重地关闭。隔绝了外面最后一丝天光,只剩下茫然和更深的恐惧,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林风没有回头。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在篝火映照下依旧反射着冰冷银芒的木匣。那诱人的光泽,此刻在他眼中,却比清兵的弯刀更刺眼,比最毒的砒霜更致命!
他猛地将木匣粗暴地塞到旁边李石头怀里。
“入库!锁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里面一两银子!”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和一种濒临爆发的暴戾。
李石头抱着那沉甸甸、此刻却如同滚烫烙铁般的木匣,感受着林风语气中从未有过的森然杀机,心头剧震!他瞬间明白了什么,眼中凶光暴涨,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重重点头,抱着木匣如同抱着即将炸裂的火药桶,转身疾步没入堡内更深的阴影中。
林风站在原地,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浓郁的马肉香、汗臭、血腥、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恐惧。这复杂的、带着强烈生存气息的味道,此刻却让他肺叶刺痛。
宋佥事……指挥佥事!
君危矣!
这冰冷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外有清军主力黑云压城,内有宋佥事悬顶利剑!还有怀中那份催命的认罪状!
他缓缓抬起手,隔着战袄,按在了胸前。那里,除了那份致命的认罪状,还有一小袋硬物——从战场上带回的、沾着鞑子血污的粗盐块。
盐!
冰冷,坚硬,粗粝!
这洁白如雪,却注定要浸透更多鲜血的结晶!
林风的眼神在跳跃的篝火映照下,骤然变得如同两簇在极寒中点燃的幽蓝鬼火!疯狂、决绝、带着一股破釜沉舟、不择手段也要撕开生路的狠厉!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粗糙的盐粒隔着布料,深深硌入掌心,尖锐的痛感让他混乱的大脑瞬间变得如同淬火寒铁般清醒、冰冷、锐利!
盐!只有盐!这既是催命符,也必须是唯一的生路!必须铤而走险!必须用这盐,撬开一条血路!
他豁然转身,目光如电,扫过被肉香包围却噤若寒蝉的人群,扫过王木生惊疑不定的脸,扫过张铁柱强忍伤痛却依旧凶狠的眼神,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孤注一掷的疯狂,响彻在依旧弥漫着肉香的死寂堡内:
“传令!所有盐田,给我全力开工!日夜不停!把所有的存卤都给我熬出来!我要盐!雪白雪白的盐!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还有!”他的目光死死钉在王木生身上,“木生!你作坊里那些烧废了的、颜色发青发绿的琉璃疙瘩,那些残次品,全给我挑出来!我有大用!”
“铁柱!好好养着!但你的刀手队,能动的,都给我拉出来!随时待命!”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雹砸下,带着令人窒息的紧迫感,瞬间冲散了空气中最后一丝肉香的暖意。王木生和张铁柱被林风眼中那燃烧的疯狂和决绝震住,下意识地应道:“是!大人!”
林风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那间低矮的土屋。他需要立刻见到苏婉清!需要她那颗精于算计的商人头脑,来完善这个在巨大危机和死亡威胁下,如同悬崖走钢丝般疯狂的“血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