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说道：“大总管，如今再看您当年这副模样，心里可还会觉得后怕？”

周通闻言，笑了。

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怀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了一方用凉州特产的墨玉打造的算盘，轻轻放在桌上。

那算盘的边角，刻着一个“辰”字。

他抚摸着那冰凉温润的玉石，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

“后怕？不。”

“我后怕的，不是当年那场试探。

而是……之后亲眼见到殿下的那一刻。”

他看着高毕和其他几个心腹，陷入了回忆。

“你们只在天幕上看到，我被赵总管吓住了。

但你们不知道，事成之后，我曾有幸，亲眼拜见过殿下。”

“我本以为，他会对我论功行赏，许我高官厚禄。

可他没有。”

周通的眼神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敬畏。

“他只是坐在那里，平静地看着我，问了我一个问题。

‘周掌柜，你觉得，这世上最锋利的武器是什么？’”

“我当时想也没想，就回答是金钱和权力。殿下听完，只是摇了摇头。”

“然后，他给了我三本书。”

“第一本，是你们人手一册的《品控手册》。

他告诉我，信誉，比黄金更锋利，它可以杀人于无形，让你的敌人不战自溃。”

“第二本，是《商会章程》。

他告诉我，规矩，比权力更长久。

权力会更迭，但一套深入人心的规矩，可以传承百年千年，成为帝国的基石。”

“第三本……”周通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是《应急预案》。

他告诉我，预见风险，比任何刀剑都更能保护我们。

一个能预见风暴的人，才能驾驭风暴。”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我跪的，不是一个皇子，也不是一个主公。

我跪的，是那三本书里，我闻所未闻、却又字字珠玑的‘商道’！

是那个能写出这三本天书的、深不可测的……殿下！”

“他教会我们的，最重要的一点是：

这世上最锋生的武器，不是刀剑，而是我们手里的账本和算盘！

是‘规矩’，是‘标准’，是‘信息’！”

“我当年拜下的那一刻，就彻底明白了。

跟着他，我周通，将不再是一个在烂泥里打滚的掮客。”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遥望着东方，那片属于凉州的土地。

“我将成为一个新世界的……建造者。”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葡萄酒杯。

雅间内，所有人立刻会意，纷纷起身举杯。

连那个一首沉默如石的护卫巴图，也难得地举起了自己的酒杯。

他们杯中晃动的，不是酒液，而是这三年来，他们亲手缔造的商业传奇和无上荣光。

他只是用近乎朝圣般的语气，轻声说道：

“敬……殿下。”

高毕和其他人，眼中闪烁着同样狂热的光芒，齐声应和：

“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