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的味道)。
这就是鬼市。
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沾着泥巴的破陶罐、锈迹斑斑的刀剑碎片、颜色诡异的矿石、风干的草药、甚至还有几件湿漉漉、不知从哪艘沉船上捞起来的西洋钟表零件。买家卖家都压低了声音,交易迅速而隐秘,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西周。
陆九章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尽量让自己融入阴影,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摊位之间。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所谓的“古董”大多黯淡无光,死气沉沉,根本无法引起他体内那股奇异冰凉感的共鸣。偶尔有几件东西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但转瞬即逝,如同劣质的仿品。
他像个幽灵,在热闹又阴森的鬼市中游荡,目光茫然地扫过一个个摊位。记忆依旧是一片混沌,只有那些血色碎片偶尔闪现,带来针刺般的头痛。他来这里做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或许只是想抓住一点熟悉的气息?或许……是在寻找什么?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裹着头巾、缩着脖子的干瘦老头守着一个破麻布包袱。包袱皮上散乱地放着几十枚锈蚀不堪、粘连着泥土的铜钱。
陆九章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那堆破铜烂铁。就在他准备移开视线时,一枚混在其中的、品相略好、边缘带着些许黄铜原色的“康熙通宝”钱币,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钱币正面“康熙通宝”西字清晰,背面是满文。吸引他的不是钱币本身,而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背面满文“宝泉”二字上时,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冰凉感,如同细小的冰针,精准地刺中了他!
这感觉,远不如那钧窑碗强烈,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锐利的“真”意!
他脚步顿住,蹲下身,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伸手在那堆铜钱里翻找。干瘦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只是裹紧了头巾。
陆九章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动作却异常精准,很快将那枚引起他感应的“康熙通宝”挑了出来。他捏着钱币,凑到旁边一个摊位的马灯昏黄的光线下,指尖在钱币背面的满文上细细摩挲。
“宝泉” 二字,铸造得还算清晰。他的手指停留在“泉”字上。满文的“泉”字,第三笔本该是一个圆润的弯钩。但在这枚钱币上,那弯钩的末端,却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整齐的断口!像是铸造时模具有了微小的缺损!
“断足泉……”一个词毫无征兆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声音低哑,却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笃定。
“啥?”干瘦老头没听清,疑惑地抬头。
陆九章没解释,只是紧紧攥着这枚钱币,抬头看向老头,声音沙哑:“这个……怎么卖?”
老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铜钱,又看看陆九章苍白病态的脸和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破棉袄,撇撇嘴:“一堆破烂,看着给吧,十个铜子儿拿走。”
陆九章摸了摸周三爷旧棉袄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他沉默了一下,从贴身的里衣口袋里——那是他仅有的、还算干净的地方——摸索出一样东西。那是周三爷之前给他擦脸用的一块还算干净的、洗得发白的旧棉布手帕。
“我……没钱。”他摊开手帕,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掌心的汗渍,“用这个……行吗?”
干瘦老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穷疯了?拿破布换铜钱?快滚!别耽误我做生意!”周围的几个摊贩也投来鄙夷的目光。
陆九章攥着那枚冰冷的“断足泉”,指节有些发白。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重鱼腥味的身影挤了过来,挡在了他和摊主之间。
“老蔫儿,嚷嚷啥?”周三爷阴沉着脸,一把将陆九章拉到自己身后,瞪着那干瘦老头,“欺负个病秧子,你老蔫儿长本事了?”
“周三爷?”老蔫儿显然认识这位“老水鬼”,气势弱了几分,“不是……这小子拿破布想换我的钱……”
“换你个屁!”周三爷啐了一口,从腰间那个旧布袋里摸索出几枚磨损严重的铜钱,“啪”地一声拍在老蔫儿的破包袱皮上,“够不够?不够老子再赏你一脚!”
老蔫儿看着那几枚铜钱,虽然不多,但也够买几个馍了,嘟囔了两声,不再说话。
周三爷一把夺过陆九章手里那枚铜钱,看都没看就塞进自己口袋,拽着陆九章的胳膊就往外走,压低的声音带着火气:“你小子找死啊!伤成这样跑出来!还拿破布换东西?嫌命长是不是?”
陆九章被周三爷半拖半拽着离开摊位,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摊位,又看看一脸怒容的周三爷,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断足泉”三个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