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心神不宁。一日午后,她的丫鬟夏荷从外面回来,对她说起了小桃姐家丫鬟之间的消息:“奶奶,奴婢刚听前头谢夫人的丫鬟闲聊,说布政使夫人……哦,就是谢夫人,好像给那位没被李家少爷选中的乔姑娘,说了门亲事呢。”
敏月正在给孩子做衣衫,闻言手上一顿:“哦?说给了谁?”
“听说是说给了一位驻守沂州的二十七岁的千户大人,是续弦。那位将领的前头夫人病故了。谢夫人说乔姑娘坚韧能干,能撑起家。苏夫人己经带话过去了,乔姑娘……似乎也应了听说男方一点不嫌弃乔姑娘的两个弟弟,很是钦佩乔姑娘的坚韧。”夏荷说着,语气里带着敬佩,“谢夫人真是……心善又周全,连没给李公子相看上的姑娘都帮着打算。”
这话听在敏月耳中,却另有一番滋味。小桃姐对自己呢?像是她家主子一样地位带给她不自在。虽然小桃姐也照顾过她,但这种好,与对新进门的素芝——李夫人那种视若亲侄媳的亲近,是截然不同的。
她不由得又想起夫君的话:“我们几家向来是互相帮衬,我这几年吃的人参不知耗费多少,都是小桃姐不计花费给我备好……”言下之意,她这弟媳做得就太差了。素芝不过是一身衣衫,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这衣衫又能花几个钱?若是当初有人提点她,她也会给小桃姐做一身。而自己父母双亡,小桃姐似乎也并未真正将她视为周家主母来尊重相待。
小桃姐对素芝的满意和对自己的面子情,让敏月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透不过气。她看着手中给孩子做的衣衫,更觉难受:小桃姐和夫君、公爹他们才是一家人,谁都能做主;而自己,仿佛只有为夫君生下康健孩子这一个用处。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中萧索的冬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周家,在夫君心中,甚至在公爹眼中,那个被他们视为一家人、拥有主子地位的小桃姐,其分量都比她这个正经儿媳要重。
夜色渐深,景宇回房,见敏月倚在榻上,神情郁郁,以为她身体不适,温声询问。敏月看着夫君关切的脸,心中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轻叹,勉强笑了笑:“没什么,许是来沂州坐车时间长有些累没有缓过来。夫君也早些歇息吧。我们过两天就得和李公子夫妻一起回辽东了夫君也好好歇歇。”她无法言说那份她和素芝比较带来的失落和看清自身位置后的无力感,只能将这份复杂的心绪,深深藏入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