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满面春风,携了嘉妃娘娘的手步入正殿叙话,自有亲近宫人随侍。魏嬿婉便抱着永珹在殿外临水的敞轩玩耍,拿着一个精巧的七巧连环锁逗弄阿哥。心思却有一半,悄然飘向了正殿门口那抹青灰色的身影。
只消一眼,她便敏锐地察觉了进忠今日的不同。
往常这身影站得如同尺规量过,虽恭谨卑微,却自有一种内敛的挺拔。可今日,那站姿……不对。
他并非完全倚着门框,而是将身体的重心微妙地偏向一侧,脊背虽努力绷直,却隐约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僵硬。
行走时,脚步轻捷依旧,落地无声,步幅间却少了往日的流畅滑行,反倒显出几分凝滞的谨慎。
更甚者,是他那双眼睛。从前,偶尔会极快地抬一下眼皮,幽深的目光如同水底掠过的暗影,似无意、又有意地朝她与阿哥玩耍的方向扫过一瞬。
今日他的头却垂得极低,帽檐的阴影几乎完全遮住了眉眼,视线牢牢钉在脚下三寸金砖地上,仿佛那冰冷的砖石上,真镌刻着什么值得他倾注全副心神去参悟的无上经文。
魏嬿婉抱着永珹,有意无意地往正殿门口挪近了几步,离进忠不过丈余之遥时,他竟像受惊的壁虎般,更紧地往那狭窄的门缝阴影里蜷缩进去。
原本就细瘦的影儿,此刻被挤压得更加窄细、单薄,几乎要消融在那片深沉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