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件深色、看不出原色的土布衣服,头发稀疏花白,挽成一个很小的髻。
陈默试图动弹,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嘶哑。
那身影的动作顿住了。她(从侧影的轮廓看,是一位极老的妇人)缓缓地转过身。
一张布满深刻沟壑的脸映入陈默模糊的视野。皮肤如同风干的树皮,紧紧包裹着突出的颧骨。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浑浊发黄,眼白布满血丝,瞳孔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穿透皮肉,首视灵魂深处残留的污秽。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陈默,那目光里没有悲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一件损坏严重的器物是否还有修复的价值。
“醒了?”老妇人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粗糙的木头,带着浓重的、难以辨别的口音。
陈默艰难地点了下头,喉咙火烧火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老妇枯瘦如柴的手伸了过来,动作却异常稳定。她没有触碰陈默的身体,只是悬空停在他右肩胛骨上方寸许的位置,掌心向下。一股极其微弱、带着阴冷气息的波动从她掌心散发出来。
陈默猛地打了个寒颤!右肩那原本麻木的伤口深处,蛰伏的阴毒邪力如同被唤醒的毒蛇,骤然剧烈地扭动、噬咬起来!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阴寒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厥过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老妇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收回手,那冰冷的波动也随之消失。她走回火塘边,拿起那个装着黑色粉末的粗陶碗,又从一个瓦罐里舀出些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苦涩和腥气的暗红色液体,混合在一起,用一根木棍缓缓搅动。随着搅动,那混合物开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败草木和动物腺体气息的怪味。
“苗疆外头来的娃子,”老妇人背对着陈默,嘶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命硬。让山鬼拖回来的。” 她指了指角落阴影里一个蜷缩的身影,那是个穿着破烂蓑衣、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的汉子,此刻正抱着一杆老烟枪,沉默地吸着,火光在他木然的脸上跳跃,眼神躲闪,似乎不敢看陈默,更不敢看那老妇。
“你身上这‘东西’,”老妇搅动着药碗,没有回头,但那嘶哑的声音清晰地钻进陈默耳中,带着一种宣告死亡般的平静,“不是凡俗的伤。是‘傩’的阴毒,蚀骨烂魂的玩意儿。老婆子的药,只能给你吊住这口气,镇住它七日。七日一过……” 她终于转过头,那双浑浊而锐利的黄眼珠再次锁定陈默,“药力耗尽,阴毒反噬,神仙难救。你会从里面……一点点烂掉,冻僵,魂灵都会被它吞掉,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七日……”陈默的心沉入了更深的冰窟。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是如此真实,他毫不怀疑老妇的话。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他胸口紧贴着的那个暗青色罗盘,忽然又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震动!那指向南方的暗红光束,仿佛穿透了这简陋木屋的墙壁,再次固执地烙印在他的意识深处。
百面堂!
那不仅仅是谜团的终点,更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解药,一定在那里!这阴毒的来源,就是那些黑面具人!他们的老巢,必然有解除之法!
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求生欲望和滔天恨意的火焰,猛地从绝望的灰烬中腾起!烧灼着他濒临枯竭的意志。
他喉咙剧烈地滚动,终于挤出嘶哑破碎的声音:“方…向…南边…有地方…能解?”
老妇搅动药碗的手停顿了一下。她浑浊的瞳孔微微收缩,锐利的目光扫过陈默那因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又或许只是凭借那近乎巫性的首觉。
片刻死寂。只有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屋外依旧淅沥的雨声。
“南边……”老妇嘶哑地重复着,干瘪的嘴唇扯出一个近乎没有弧度的纹路,那不像笑,倒像是某种刻骨的嘲弄或深深的忌惮。“你要找死,老婆子不拦着。”
她端起那碗散发着浓烈怪味的黑红色粘稠药糊,走到陈默身边。那苦涩腥臊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喝了它。能让你有力气爬进‘鬼哭涧’。”她枯瘦的手捏住陈默的下颌,力道大得惊人,不容抗拒地将那碗滚烫粘稠的药液灌了进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的苦涩、腥臊和灼热的液体强行涌入喉咙,滑入胃袋。瞬间,一股爆炸般的燥热从腹腔猛地炸开,如同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这股霸道蛮横的热力瞬间冲散了部分深入骨髓的阴寒麻木,像是给垂死的引擎强行注入了劣质的燃料。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