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谦那句平静但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东州未来命运重量的终极考问——“这第二颗纽扣,我们又该如何来扣?”,如同一柄无形的、冰冷的钥匙,轻轻地、但却又无比沉重地插进李瑞那颗刚刚才因为巨大的胜利而滚烫的心脏时,整个巨大的办公室再次陷入了一种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令人窒息的绝对安静。/秒/蟑^踕/暁¨税?枉_ .追?醉~薪¢漳/截\
李瑞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那双刚刚才因为得到了总指挥肯定而闪烁着自信光芒的眼睛,也在这一刻瞬间熄灭了所有的光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在刚刚才攀上了一座万仞高峰之后,却又立刻发现自己面前还有一片更广阔、更凶险的无尽深渊时,那种巨大的、发自灵魂的茫然和战栗。
工程招标。
人事任免。
这八个简简单单的方块字,对于任何一个在官场和国企系统里工作过的人来说,都像八座看得见、但却又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巨大冰山。
冰山之上,是那看似充满了“公开、公平、公正”的阳光普照。
而冰山之下,却是那盘根错节、犬牙交错、充满了无数看不见的肮脏交易和利益输送的、巨大的、冰冷的黑暗。
他太清楚了。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亲眼见过太多太多,那些所谓的“公开招标”,是如何通过设置一些看似合理、但实则充满了排他性的“门槛条款”,来为那些早己内定了的“关系户”量身定制的。
他也亲眼见过太多太多,那些所谓的“公开招聘”,是如何通过控制笔试的命题范围和面试的考官团队,来将那些真正有才华、有能力的“寒门子弟”给无情地拒之门外,而将那些只懂得投机钻营的“官二代”、“富二代”们给名正言顺地送上高位的。
这些,都是那旧有官僚体系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潜规则”。
是一种早己运行了数十年,甚至连他自己都曾经在其中苦苦挣扎过的、坚不可摧的“游戏规则”。/二/捌,墈′书-王· _首`发`
而现在,他那位年轻可怕的新主公,竟然要让他去挑战这个规则,去重塑这个规则?
这……这怎么可能?!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瞬间就将他刚刚才建立起来的所有自信和豪情都给彻底地淹没了。
“总……总指挥……”他的声音因为巨大的压力而变得有些干涩,“这……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它牵扯到的不仅仅是我们一个项目,更是我们整个东州市,乃至我们整个国家都长期存在的一个制度性难题……”
他本能地想用这种充满了“客观困难”的话语,来为自己寻求一丝缓冲的余地。
然而,陈谦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话语里那巨大的为难情绪,甚至都没有去看他那张早己被冷汗浸透的脸。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片在暮色中显得愈发庞大和深邃的城市天际线,用一种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的随意语气,缓缓地开口,但每一个字却又像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李瑞那早己脆弱不堪的心弦之上。
“小李啊,”他平静地问道,“你觉得,我们常规的‘公开招标’,其最大的漏洞在哪里?”
这看似是一个简单的工作问题,但李瑞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考验”味道。
他知道,自己己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他只能强迫自己那早己被恐惧所占据的大脑,重新恢复到那种绝对的冷静之中。
“是……是‘评标专家组’的组成。”他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根据我们现有的《招标投标法》,评标专家虽然是从一个巨大的专家库里随机抽取的,但是这个‘库’本身,其入选的标准和人员的构成,就存在着巨大的可操作空间。很多所谓的‘专家’,其本身就与各大建筑集团和利益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很容易就会在评标的过程中,被那些看不见的力量所‘公关’和‘俘获’。/芯!丸.本-鰰/栈? *最¢新~彰·結!埂?鑫^快\”
“很好。”陈谦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又继续问道:“那‘公开招聘’呢?它的漏洞又在哪里?”
“是……是‘面试环节’。”李瑞的声音变得稍微流畅了一些,“笔试虽然可以做到相对的公平,但是面试却充满了巨大的主观性。面试官团队的组成,同样可以被提前设计。他们可以通过一些看似专业、但实则充满了倾向性的问题,来轻易地将他们不想要的人给淘汰掉,将他们想要的人给‘合理’地选拔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