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他缓缓地开口,声音如同最冷静的分析师,“我们确实是赢了第一回合,而且赢得非常漂亮。”
“但是,我同样也认为,我们的对手,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被彻底地击溃。”
“恰恰相反,”他的目光扫过那三张同样充满了困惑的脸,“他己经开始了他的第二轮反击。”
“什么?!”三个人都愣住了。
李瑞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那“钱裕”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们难道就没有发现吗?钱裕这只老狐狸的投降,投得实在是太‘聪明’了。”
“他没有选择向我这个名义上的‘办公室主任’低头,更没有选择去向总指挥本人请罪。他偏偏选择了我们当中,那个在名义上与他平级,并且在工作上与他交集最多的——发改委的张远。”
“他这么做,表面上看,是在向我们整个团队示好,是在表达他最大的‘诚意’。但实际上,他却是在用这种最阴险的方式,来试图‘分化’我们!”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张远你,也向我们所有人,无声地传递一个信息——你们这个所谓的‘联合办公室’只是一个临时的草台班子,我钱裕真正看得起的,还是你们这些来自各大实权部门的‘自己人’。他想在我们这个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团队内部,埋下一颗‘亲疏有别’的钉子!”
这番一针见血的分析,让张远、吴刚和林涛三人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那刚刚还因为胜利而有些发热的大脑,在这一刻也瞬间冷静了下来。
“没错!”李瑞继续说道,他的眼神变得愈发的冰冷,“而这,还只是他最浅层的第一步。”
“我敢断定,他接下来一定会用一种更加‘热情’、也更加‘主动’的姿态,来‘配合’我们所有的工作。但是,他配合的只是‘程序’,而不是‘结果’。”
“他不敢再在‘拨款’这个环节上给我们下绊子,但是他一定会在那更复杂的‘资金使用’、‘项目审计’和‘决算监督’这些环节上,用无数个同样是充满了‘程序正义’的放大镜,来死死地盯着我们!”
“只要我们在这个过程之中,出现任何一丝一毫的、哪怕是最微小的瑕疵,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它,然后将它无限地放大,最终变成一把可以反过来将我们彻底置于死地的致命武器!”
“到那时,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市里、向省里去哭诉——不是我钱裕不配合改革,实在是陈谦这帮年轻人太冒进、太不专业、太不守规矩啊!”
这番同样是充满了惊人政治洞察力的深刻分析,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的巨大寒意。
他们终于明白了,他们所要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场可以一战定乾坤的简单战争。
而是一场充满了无尽凶险和未知变数的、漫长的、残酷的——持久战。
……
下午五点半,常务副市长办公室。
陈谦静静地听完了李瑞关于两条战线所有胜利和其背后潜在风险的详尽汇报。
他那张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欣赏和欣慰的微笑。
他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
李瑞这颗他亲自挑选的最重要的棋子,己经彻底地成长起来了。他己经不再需要自己手把手地去教了,他己经学会了如何用自己的大脑去独立地思考和战斗。
“很好,小李。”他看着眼前这个同样是充满了自信和坚定光芒的“操盘手”,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的分析非常到位,也非常深刻。你己经具备了一个真正优秀的方面主将所应该拥有的所有素质。”
“但是,”他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可以洞穿未来的古井,“你还只看到了我们这盘棋的第二步。”
“你还没有看到那更遥远的第三步,第西步。”
他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窗外那早己是华灯初上、璀璨如星河的巨大城市。
“钱裕的反击,只是一个开始。他只是我们那所有还隐藏在黑暗中的旧有利益集团,所派出来试探我们的第一颗棋子。”
“他们接下来,一定还会有更阴险、更致命的后手。”
“他们不敢在‘明’的规则上跟我们斗,就一定会在‘暗’的规则上做文章。”
“比如,”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锋芒,“我们那个同样是充满了巨大诱惑的‘工程招标’,和那更敏感的‘人事任免’。”
“这,才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