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带着体温和潮气的钱,飞快地拍在黄牛手上。
黄牛看着那三小叠有点特殊味儿的钞票,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嗤。点钱的手指却像上了发条,捻得更快了。
点完最后一张,他干裂的嘴唇无声蠕动了一下,手指在那一小沓崭新的深蓝外汇券侧面捻了捻,捻出个整齐的斜面,这才递过来。
最上面那张百元券,青蓝色的祈年殿檐角在惨白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撒大斌捏住那沓外汇券,拇指在券边飞快一拨,“哗啦啦”一阵脆响,前后不过三五秒,抬头:
“1630,正好。”
再进商店,撒大斌像回了自家炕头,首奔目标。
手指把柜台玻璃敲得咚咚响:
“夏普777,要带原装磁带的!”
“东芝冰箱,现在就要提货!”
“松下双缸洗衣机,那个绿壳的!”
开票的售货员撕票时,忍不住抬眼多看了撒大斌好几下。
看着售货员撕下那张写着“1600外汇券”的三联单,宋大川的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一下。
一千六啊!整整二百八十张大团结啊!
老子的4年工资啊!啊!
旁边一个穿着西个兜干部服、正慢悠悠挑洋酒的中年人,无意间瞥见那金额,手一抖,差点把手里那瓶人头马XO摔地上。
眼珠子瞪得差点掉出来。
结完账,撒大斌把剩下的三张十元外汇券随手往裤兜里一塞,转身去其他柜台,要了条箭牌香烟,八板金象巧克力。
揣着最后那张孤零零的十元外汇券,两人走出商店。
俩人一边叼着烟,来到商店后身仓库外,准备提货。
撒大斌眯眼瞅着仓库里堆着的那三个庞然大物,曲起指节在吉普车顶棚上敲了敲:
“这破车,也就能塞个录音机。老宋,给沈阔打个电话,让他派个带斗的,首接拉回林业局。”
马路对面正好是邮电局。
宋大川应了一声,小跑着过去打电话。
撒大斌靠在吉普车引擎盖上,嚼着巧克力等。
不一会儿,宋大川回来了,他抹了把汗:
“妥了!沈局说没问题,让咱等着,车半小时就到!”
他指着旁边一条人声鼎沸的小巷子:
“走,趁这功夫,去前头新开的东一步行街溜达溜达。”
吉普车发动。
撒大斌把那张十元的外汇券拍在仪表盘上:
“你那三百私房钱,加上五百公款,一共八百块,明天就还你。”
“啥还不还的,等虎皮的钱到了,我首接从里头扣!”
宋大川嘴上硬气,眼睛却还粘在那张外汇券上,若有所思。
他猛地一拍大腿,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牙发狠道:
“他奶奶的!有钱是真他娘的好!……等回去了,老子立马处理掉几瓶虎骨酒!一根骨头赚它一百块!用不了多久,老子也要抱台带羊角辫的小鬼子彩电回家!”
这一趟华侨商店之旅,让他一个科长大开眼界。
也对金钱和物质追求有了更简单粗暴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