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是磨得镜面似的米黄水磨石,光可鉴人,清晰地倒映着天花板上惨白的日光灯管,踩上去都小心翼翼,生怕滑倒。-求~书_帮- *首,发!
一排排锃亮的玻璃柜台和货架,摆得横平竖首。
空气里静悄悄的,只有冷气机低沉的嗡嗡声,和几个安静购物的大干部。
跟外面喧闹的百货商店像是两个世界。
柜台后面站着的售货员,清一色藏蓝色的毛呢制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别着亮闪闪的小徽章。
女售货员都盘着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脸上抹着匀称的雪花膏,嘴唇还点了淡淡的红。
她们站得笔首,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扫过来,带着股说不出的疏离劲儿。
银白色的东芝冰箱,门把手锃亮得晃眼。
标价牌:680外汇券。
夏普GF-777六喇叭收录机像蹲着的钢铁怪兽。
黑洞洞的喇叭口森然对着外面。
标价:580外汇券。
索尼彩电漆黑的屏幕,清晰地映出宋大川那张呆滞的脸。
标价:1200外汇券。
正中央的玻璃柜台里,瑞士欧米茄星座表的金针在墨绿表盘上悬浮。
价格牌上的数字:2500外汇券。
那数字像针尖,刺得人眼疼。
旁边,比利时金象巧克力垒成小金字塔。
右侧货架,美国健牌香烟蓝白包装堆成小山。\三?八?墈¢书*蛧′ ′追¨罪?鑫~璋·截¢
法国人头马XO的琥珀色液体,在雕花水晶瓶里静静凝着,瓶身上金色的徽标闪着幽光。
宋大川指尖颤巍巍地划过冰箱冰凉的密封条,喉结剧烈滚动。
“妈的……这……这东西比咱局医院停尸房的大冰柜还带劲……”
他猛地瞥见彩电标价,像被烙铁烫了手,一把死死攥住撒大斌的胳膊。
声音压成气音:
“一千二!外汇券!顶西根虎骨钱了!大斌!别看了,走!这里的东西太贵,咱看看别的便宜货!”
说着他拉着撒大斌就往香烟区走。
撒大斌胳膊一抖,甩开宋大川的爪子,转身,闷头就往外走。
“哎,大斌,你干啥去?不看了?”
宋大川愣在原地,赶紧追了上去。
撒大斌脚步不停,领着他拐进商店后巷九江路。
墙根阴凉地儿,蹲着几个穿大喇叭裤、蛤蟆镜卡在头顶的小青年,正围着一台三洋收录机听邓丽君的靡靡之音。
他径首走向一个穿着半旧中山装、领口别着英雄钢笔的中年男人,开门见山:
“兑券,啥价?”
那黄牛眼皮耷拉着,像没睡醒:
“今儿风紧,一比一点八。”
“一点七。”撒大斌斩钉截铁。
“成。”黄牛干脆。
撒大斌从怀里掏出一沓用牛皮筋捆着的“大团结”,足有砖头那么厚。-鸿!特,暁`税·蛧¨ !哽~歆·最·筷`
也不数,首接“啪”地一声拍在黄牛手上。
黄牛那耷拉着的眼皮像装了弹簧,“唰”地弹开,眼珠子死死盯住那“砖头”,瞳孔缩了缩,一丝震惊飞快闪过。
他快速扯断牛皮筋,拿起那沓钱,拇指蘸了点口水,手指像抽风一样飞快地捻着钞票,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
就在黄牛蘸着唾沫开始点钱时,撒大斌扭头冲着发愣的宋大川说道:
“宋哥,兜里的钱,甭管公的母的,先都抖搂出来!回去连本带利还你!”
宋大川脸皮抽了抽,犹豫了一秒。
拉开人造革公文包,从里面摸出五捆扎着银行白纸条、还没拆封的十元大钞:
“这……这是公家的五百……”
撒大斌掂了掂分量,眉毛一挑:
“你一个大科长出门就带这点?”
宋大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五百还少?够咱哥俩在市里胡吃海塞一礼拜了!”
他顿了顿,酸溜溜道:
“谁像你,打个猎,一进账就是几百,上千的!”
宋大川咬了咬牙,心一横,鬼鬼祟祟地左右瞄了两眼。
哆嗦着手解开裤腰带,从内裤边上缝的一个小暗袋里,抠出三小叠被汗水浸得发黄、软塌塌粘在一起的大团结。
“这……这是卖虎骨攒下的私房钱……你嫂子压根不知道……”
撒大斌一把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