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身,蒲扇般的大手朝人群里一指:
“你,大柱子!还有你,二驴子!铁蛋!黑皮!麻溜儿过来,跟老子走!开荤了!”
他边说边用那根胡萝卜似的粗指头,挨个重重地戳着那几个被他点名、一脸喜气的壮汉的胸口。′2¨疤¢墈′书*王! +哽~薪!醉`全¢
戳得人家首咧嘴。
撒大斌又扭头冲插完了彩旗头、抱着膀子看热闹的刘德宝喊:
“刘哥!你给整两辆车呗!”
刘德宝闻言“嘿”地乐出了声:
“一辆装不下?老章家有啥好玩意儿?搬个金銮殿啊?”
“家当不多。”撒大斌咧嘴一笑,“可钱主任心疼老同事,特批了还有一整车绊子!”
“哦……”刘德宝眼睛一亮,眨眼问道:“你也跟着下山?”
撒大斌:“那可不!”
“得嘞!”
刘德宝兴奋地一挥手。
“等着!我这就去叫辆车!我也开一辆,也跟着去山下溜达一圈!”
刘德宝麻利地跑去找另一个司机。
没过三分钟,两辆解放卡车就一前一后“突突突”地吼着开了过来,撒大斌一挥手:
“都上车!”
王海和西个壮汉爬上了刘德宝开的头车。
另一辆解放卡车空着,跟在后面。
两辆车发动起来,车轮碾过,带起地上的一层黄土面子。
一前一后,朝着章相山家那两间小土房开去。
两辆解放卡车卷着尘土开到章家院外,刹住车。\萝!拉\小_说~ _蕞·鑫¢漳?洁-庚!辛·哙^
王海一挥手,西个汉子立时跳下车,散开。
两人一组,屋里那个弓着腰,肩膀顶住炕琴一头,闷哼一声发力。
门外那个扎稳马步,双手接住另一头,顺势往外带。
“嘿哟!嘿哟!”地喊着号子,腿肚子绷紧了劲,一点一点把笨重的炕琴往外挪。
木头腿蹭着泥地,发出“滋啦滋啦”的刺耳声,但没人顾得上。
紧接着就是立柜、桌子、板凳、箱子水缸,一件接一件,流水似的都给抬上了车斗。
刘德宝从车斗里甩下几圈粗麻绳,几个人七手八脚,绳子勒得木头吱呀响,绑了个结结实实,绳疙瘩打得又大又死。
头车装完,撒大斌用黑乎乎的手背抹了把不存在的汗。
“走!食堂后院,装绊子!”
一群人又呼呼啦啦跟着空车,转到食堂后院。
那堆绊子足有俩人多高,码得跟小山似的,全是30公分长、大腿粗的柞木、桦木橛子,都是实打实的硬柴。
“开整!”不知道谁喊了声。
众人挥开膀子,往车上扔,“噗通”、“噗通”,木头砸在车斗底板上,闷响连成片。
撒大斌和王海站在车斗里码垛,左右腾挪,像两只灵活的黑熊。
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把灰扑扑的工装都浸成了深色,外衣早就脱了甩在柴火垛上。
足足干了快两个钟头,才把车装得满满当当,绊子堆得冒了尖。
撒大斌抄起撬棍,“嘿!”一声,把顶上的绊子往下杵了杵,压瓷实。,精¢武/暁`税¢网, *冕?费\阅.毒*
刘德宝在车下,把胳膊粗的麻绳抡圆了甩上去。
“接着!”
王海一把捞住绳头,穿过车帮的铁钩子,底下几个人赶紧抓住绳子另一头。
“一、二、三!嘿哟——!”号子声一起,七八条汉子憋红了脸,脚底板蹬进土里,死命拽紧!
麻绳绷得像根铁棍子。
王海拿铁扣子“咔哒”一声别死绳头,这才吐了口浊气。
“妥了!天王老子来了也颠不散架!”
撒大斌叉腰打量着这座“柴火山”,心里飞快盘算。
“好家伙,少说也有八溜!”
“够章所家烧三个冬天了!”
眼瞅着家具和绊子都上了车,撒大斌用汗湿的袖子蹭了把脑门,刚想喊“上车”,一抬眼,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章相山、王海、刘德宝他们七八个人,都像木桩子似的杵在两辆解放车头前,眼巴巴瞅着总共就俩副驾驶座发愣。
“腚大点地方,坐不下!”刘德宝一拍脑门,骂了句娘。
撒大斌心想,不能让大家坐在解放车兜里,不安全!
没辙了,他交代一声“大家等会儿。”硬着头皮又折回钱国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