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泛鱼肚白,林场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里。^7^6′k·a.n·s^h_u_.¢c_o?m¢
撒大斌趿拉着鞋,嘴里叼着个红梅给烙的鸡蛋饼,心里还惦记着领媳妇采刺老芽的事。
刚走到场部大院门口,就被钱国强叫住了。
“大斌,过来!”
钱国强站在办公室门口,端着个掉漆的搪瓷缸子喝水,他也不怕烫嘴,“呼噜”一声吸溜了一大口。
缸口飘起几缕白气,很快就在晨风里散开了。
撒大斌三两口咽下饼子,小跑过去:
“主任,早。”
钱国强放下缸子,用袖子抹了把嘴:
“今儿个上山防火那活儿,你先放放。章相山,老章,调令昨儿下来了,去山下新成立的经营所当所长。”
撒大斌心里早有准备,眉毛一扬,面上装作惊讶:
“那敢情好啊,章队长成章所了,高升了!”
“高升个屁。”
钱国强哼了一声,眼神里带着点过来人的不屑。
“就一个空架子,啥权没有。”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开始安排正事:
“防火工作检查完,你今儿就不用上山了,让小楚盯着就行。你的任务,是帮章队长搬家。”
“那必须的!”
撒大斌立马应声,把胸脯拍得“嘭嘭”响。
“好歹在一个队干过几天,这忙说啥也得帮!”
他话锋一转,挠了挠头,带点憨厚地问:
“不过主任,就我一个人可够呛,老章家那些家当,死沉死沉的。!g+u+g+e\y/u_e!d?u·.?c.o?m·不得找几个人搭把手?”
钱国强瞥了他一眼,腮帮子鼓了鼓,点点头:
“行,你看着去找。搬家这活儿,算一天计时工,钱从场里出。人你找,活儿你安排,利索点,别出岔子。”
“得令!”
撒大斌应得干脆,一拧身,大步流星就出了场部大院。
章相山家在场部西头,孤零零两间小土坯房,烟囱没冒烟。
撒大斌推开“吱嘎”作响的院门,门轴声惊得旁边泥地里几只找食的麻雀“扑棱棱”飞上了杖子头。
院里空荡荡,正看见章相山一个人在屋里屋外地转悠,手里拎着个空麻袋,眉头锁得跟山核桃似的。
“章所!”
撒大斌喊了一嗓子。
章相山唬了一跳,回头,一脸褶子都透着意外:
“大斌?你咋来了?不上山防火?”
“钱主任派我来给您搬家!”
撒大斌几步跨进门槛,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说:
“婶子呢?没在家?”
“唉,别提了。”
章相山把麻袋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叹口气。
“她一早就下山去收拾新家了,就留我一个对着这堆破烂发愁。”
屋子不大,西壁黢黑,家什不多,但都是硬木打的厚重家具。
一张笨重的白松大炕琴,漆皮都掉光了。.求~书·帮? \更·芯?嶵¨全\
一个带穿衣镜的红松大立柜,镜子裂了道纹,用一条胶布勉强粘着。
一个柞木西方饭桌配着西条长凳,桌腿儿磨得溜光。
墙角还码着几个装粮食的榆木大木箱子,沉得能压死人。
锅碗瓢盆胡乱堆在灶台边。
旁边杵着一口肚大腰圆、能藏下个孩子的大水缸。
这些零零碎碎的玩意儿,看着头疼,但真要装车,一辆解放卡车能轻松装下。
撒大斌背着手,像个老干部似的,屋里屋外扫了一圈。
目光钉子一样落在墙根,那片堆着几张桦树皮和碎木屑的地面。
他眉头一皱:
“章所,你家绊子呢?一根都没了?”
章相山正撅腚把几件打补丁的旧衣服往麻袋里塞,头也不抬地回道:
“知道要走了,过完年就没再去打绊子。前几天寻思着省事,把剩下的那点底儿都烧炕了。”
“哎哟我的章所长!”
撒大斌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老章的后背上,拍得老章一个趔趄:
“你这事儿可办岔劈了!你当山下跟咱这沟里一样,出门进林子就能弄到柴火?山下烧的全是钱!烧火你去板厂买,而且人家卖给你的都是锯剩下的边角料、烂板皮,那玩意儿不禁烧,烟还大!想烧正经绊子,得找私人手里买,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