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曾经相爱,曾经在夜晚向对方倾诉,相拥而眠。他们曾经拥有过一个血脉相连的亲生骨肉,他们本该相携走遍千山,看尽人间盛景。
这是这一切都被安玉淙的重伤扭曲掉了。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时珣忽然想到,如果他真的只是安玉淙的小徒弟,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大战受伤、噬魂钉、魔界禁地、小产、厄生花。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真正的钢钉,对着时珣的心脏狠利地刺下去。那该有多痛啊。时珣被安玉淙保护得实在太好了,他唯一一次受重伤,还是安玉淙为了试炼他,为他安排了一个绞杀魔兽的任务,而就那一次,安玉淙也很快就把他的伤治好了。他凭什么?他凭什么啊。安玉淙受了那么多痛,伤痕累累,以至于神身都无法承受,昏迷那么久不见起色。时珣爱他,可是他的爱那么幼稚,那么天真,那么自私,那么不值一提。他居然还向他求一个永远。他连一年都做不到,居然向安玉淙说永远。安玉淙当时在苦笑,他却那么傻乎乎地去求他一份回应。他们的未来全都担在安玉淙肩上,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看着他酗酒,看着他忙碌,看着他备战,看着他把自己推走,看着他在深夜独自熟睡,看着他伤痕累累,看着他一步步坠入万劫不复。时珣痛哭流涕,他从未感觉这么愧疚、这么无力、这么渺小。求心上人一份平安怎么会这么难,难到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见出路。以至于他的痛哭都是无能为力的嘶吼,向虚无的天道,向无常的造化,向弱小又无知的他自己。当然也向安玉淙。时珣从来都没有这么厌恶过他自己。他捧着手里那朵枯萎的山茶花,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他喉头哽着巨大的酸涩,那酸涩锐利极了,几乎刺破他的整个胸腔。陡然间,去年那个荼靡夏日里窜生的念头又回来了。他要变强。彼时那个幼稚又带着些傻气的念头,现在竟然成了他现在唯一的出路。他说过要做安玉淙肩头的鹰,要保护他,为他分忧。他将那朵山茶花揣到怀里,擦掉了眼泪,回头看了一眼安玉淙的寝殿,往东院走过去了。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他一定要让安玉淙在出关的时候,看到一个更好的他。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不必被保护的,更好的他。只有那样的时珣,才真正有资格,去爱安玉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