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冲进光线昏暗的里屋。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他又冲到小小的后院，母亲精心打理的小菜园里，蔬菜蔫蔫地耷拉着叶子，叶片边缘有些枯黄，显然也失去了照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萧索。

人去屋空。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庭筠的西肢百骸，让他如坠冰窟。母亲绝不会无故离开！她对这个家、对他有着最深的眷恋！

即便有再要紧的事离开，也绝不会不留下任何音讯！更何况，那些蔫掉的蔬菜……母亲是那么勤快的人！

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猛地转身冲出家门，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焦躁而绝望地挨家挨户拍打着邻居的门扉。掌心拍在粗糙的木板上，传来阵阵刺痛，他却浑然不觉。

“王婶！王婶开门！看到我娘了吗？”

“李叔！李叔在家吗？我娘去哪了？您知道吗？”

“张伯！张伯您开开门！求您告诉我一声……”

回应他的，是村民们躲闪的眼神、骤然紧闭的门扉、以及门缝后传来的、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沉默。

那些曾经看着他长大、会热情招呼他“小筠回来啦”的面孔，此刻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惊恐和回避。仿佛他和他苦苦寻找的母亲，都成了某种不可触碰、不可言说的禁忌。

他拍门的动作越来越急，声音也越来越嘶哑，带着哭腔的哀求在暮色西合的山村里回荡，却只换来更深的沉默和紧闭的门窗。

一位与他家关系尚可的大娘，悄悄打开一条门缝，只露出一只眼睛，里面盛满了同情与恐惧，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最终还是飞快地关紧了门，插上了门栓，那“咔哒”一声，清脆得刺耳。

庭筠最终无力地站在村中那条被踩得光滑的土路中央。夕阳的余晖将他孤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延伸到村子的尽头。

金发失去了夕阳赋予的光泽，黯淡地贴在额角。碧绿的眼眸中，最初的雀跃早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茫然和越来越深的、噬骨的恐惧与绝望。

晚风吹过空旷的街道，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归巢的鸟雀在远处的树上聒噪，更衬出这方天地的死寂。

他缓缓抬头，望向村口那棵巨大的老槐树。它依旧沉默地伫立着，虬枝在暮色中伸展，像一张巨大的、沉默的网。树下，再也没有了那个他魂牵梦萦、翘首以盼的、瘦小而坚韧的身影。

归家的喜悦，被这冰冷得如同铁块般的现实彻底击碎，碾成了粉末。只留下无边无际的空寂，和那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

母亲，你到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