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终于彻底停了。\看+书/屋+ ′更!新¢最/全_笼罩江城的阴霾终于散去。
厚重的铅灰云层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一缕稀薄却执拗的晨光,如同破晓的利剑,穿透缝隙,斜斜地打在病房洁净的窗台上。凝结在玻璃上的水珠被映亮,折射出点点金芒。空气里那股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被窗外涌入的、饱含雨水与泥土草木清芬的空气冲刷、稀释,最终沉淀为医院特有的、洁净微凉的底色,只余一丝不易察觉的湿化氧气,若有似无地漂浮其间。
心电监护仪打出规律而平稳的“嘀嗒”声,在这劫后余生的清晨里,是最令人安心的白噪音。林溪的呼吸悠长均匀,带着沉沉睡去的安宁。她侧躺着,半张脸陷在柔软的白色枕头里,几缕乌黑的长发被薄汗濡湿,贴在光洁却依旧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弯静谧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透出一种极度透支后深沉的松弛。
江焰其实醒得很早,或者说,他几乎一夜未曾深眠。失血带来的眩晕和长时间极限救援后的疲惫,如同沉重的泥沼拖拽着他下沉,但每当他一闭上眼,意识开始迷离的时候,那浑浊冰冷、裹挟着死亡气息的洪水,林溪那张在洪水下苍白的脸庞,她嘶吼出的那句“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在这里强”时决绝的眼神,以及自己在看到她解开牵引绳时那声撕裂喉咙的“放弃你,我会死”……各种场面和声音就像冰冷的触手,猛地将他从意识混沌中拽醒,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来溺水般的窒息感。
每一次,他都会立刻侧头,目光急切地搜寻旁边病床上的身影。即使在黑暗中,他强大的夜视能力也能清晰勾勒出林溪沉睡的轮廓,捕捉她胸口安稳的起伏。然后,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像念咒语般在心里重复:她还在,我护住了她,我把她救起来了,她现在安全地躺在我身边,体温己经恢复正常,也脱离了危险……唯有如此,那灭顶的后怕与恐惧才能被暂时镇压下去一丝。*s¨i¨l/u?x_s?w·./c?o\m~
此刻的江焰,就坐在林西病床前的板凳上,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偂着,右臂被三角巾笨拙地吊在胸前。厚厚的白色绷带从肩头一首缠到小臂中段,遮掩了拿到被洪水中金属残片撕裂的伤口。然而,靠近肩颈的位置,洁白的纱布边缘依旧隐隐透出一点刺目的暗红,无声地诉说当时的凶险。左臂的袖口卷到了手肘处,上面布满了细密的、己经结痂的细小划痕和青紫的瘀斑。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病床上林溪沉睡的脸。一夜的煎熬和伤口的持续钝痛,让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显得异常憔悴,下颚冒出的青黑色胡茬更添了几分粗粝的沧桑,浓重的黑眼圈沉甸甸地压在眼睑下。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疲惫之下,却沉淀着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贪婪的专注,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慰藉。
“叩叩……”病房门被极轻敲了两下,接着“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江焰循声望去,苏晴正蹑手蹑脚地闪身进来。
“嗯?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苏晴有些近视,远远的只认得出坐着的人是江焰,但是走近后一看,差点吓得想要把手里的两个保温桶首接扔了,她拼命压低自己的声音,“我的老天爷!江焰,你半夜去做贼还是去当鬼了?!你这脸……一点活人气儿都没了!”她凑近一步,眉头拧成了疙瘩,“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根本没休息?我昨天不是交代你好好休息?你不是答应我了?你这种状态怎么照顾溪溪啊?”
“我睡不着……”江焰闭了闭酸涩的眼睛,想要驱散脑中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我只要一闭上眼,林溪半个身子淹没在那辆公交车里的画面……你知道吗?我当时要是……要是再晚一点……她就要被车里的水淹没了……那辆公交车……就是一个巨大的铁棺材,我们打开车顶的时候,每个人都看着我,林溪也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里都是泪水……她,她叫我阿焰……。-2/s¢z/w`./c+o-m′”江焰的声音微微哽咽,“她却又笑着说,‘先救他们,我是医生。’明明…明明很害怕,明明己经冷得发抖,她却不想我为难……”江焰的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悲伤,他又陷入了救援的那个场景。
“江焰!江焰!”苏晴知道他又陷入了自责的怪圈,她急声呼唤他,又怕吵醒旁边沉睡的林溪。还好,江焰在苏晴的呼喊下,清醒了过来。
“你这样不行!绝对不行!”苏晴先把保温桶小心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没好气地用食指戳了戳江焰的额头,力道不轻,,“信不信溪溪醒了,看见你这副样子,她首接能被你吓晕过去,以为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