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桌上锲而不舍地剧烈震动着,一首亮着的屏幕显得那样刺眼,那个跳跃的名字——“江焰”——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林溪的视网膜上。,6/1′k^s¨w′.`c\o′m,她刚刚砸下的怒火尚未平息,胸腔里还燃烧着被他罔顾医嘱、肆意妄为点燃的烈焰,这突如其来的电话如同挑衅,瞬间将她推向了爆发的边缘。
她拿起手机,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那小小的通讯工具捏碎。指尖悬停在红色的拒接键上方,带着毁灭性的冲动,只想让这恼人的震动和那个名字彻底消失!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落下的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更深沉、更冰冷的疲惫感,如同深冬的潮水,猛地淹没了那灼烧的怒火。连日连轴转的疲惫,面对生命流逝的无能为力,还有眼前这个永远不懂得爱惜自己的混蛋带来的心力交瘁……所有的情绪混杂在一起,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那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悬在拒接键上的手指,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
她像一个被瞬间放弃的充气娃娃,颓然跌坐在身后的椅子里。椅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办公室的寂静被放大了无数倍,只有手机在掌心持续发出固执的嗡鸣,震得她手臂发麻,也震得她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道细碎却清晰的纹路。
她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眼神空洞而疲惫,最终,指尖划过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
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强行压抑后的平静,听不出半分情绪。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冰冷的斥责,只有一片被抽空了的、沉重的死寂。
电话那头,预料中的辩解或者急切的声音并没有立刻传来。
只有呼吸声。
沉重的、压抑的、如同负伤野兽在黑暗洞穴里舔舐伤口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清晰地透过电波传来,沉重地敲在林溪的耳膜上,也敲在她疲惫不堪的心上。
这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林溪握着手机,指尖冰凉,没有催促,也没有挂断。她就那么静静地听着,听着那沉重得几乎要将空气都压碎的呼吸声,在两人之间无声的电流里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那沉重的呼吸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
“对不起。”江焰的声音终于响起,嘶哑得厉害,像是喉咙被粗粝的砂石反复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感,却又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巨石。
“林溪,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干涩,“我……不是故意……想惹你生气,更不是……不在乎这条胳膊。”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力气,又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句,那压抑的呼吸声再次变得粗重而清晰。
“我只是……”他的声音哽了一下,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和自厌,“……只是……太想回去了。”
“看着新来的小子们在训练场上笨手笨脚,听着老赵在通讯里吼得嗓子都劈了叉,想着以前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带着他们复盘,在改预案,在盯着每一个细节……在他们动作不对的时候,我应该给他们演示一遍标准的动作……” 他的语速很慢,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迷茫和痛楚,“可是现在……我只能坐在场边看,像个废物。”
“复健……太慢了。慢得……让人心慌。”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焦灼和脆弱,“慢得……好像永远都追不上去了。e(2白?£+马a¥书$?=院; ?无?+t错=@内μ,容°a*我……我受不了。林溪……我害怕。”
他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那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在电话两端清晰地传递着一种近乎窒息的痛苦和自我厌弃。
“我知道错了。”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疲惫,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保证,“医嘱……我会背下来,刻在脑子里。复健……我一步都不会再乱走。我保证。林溪……你别生气了。”
最后那句“你别生气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恳求。
林溪握着手机,听着他断断续续、充满挣扎和痛苦的剖白,听着他声音里那无法掩饰的虚弱和沙哑,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浇灌而下,瞬间熄了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复杂的刺痛感,混合着无法言喻的心疼,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大概又是刚结束一场高强度的复健或者偷偷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