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医生……”江焰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干涩,打破了这片令人心悸的沉默。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溪苍白疲惫的脸颊和汗湿的鬓角,又迅速垂下,落在自己沾满污迹的靴尖上,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辛苦了。那个……刚刚有个被卡在银色轿车后座的孩子……救出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透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微光,“左腿挤压伤……有点严重……但……生命体征平稳……送骨科手术室了……”他抬起眼,目光再次飞快地掠过林溪的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确认般的微光,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你看,即使是这样的我,在这里,我也是有意义的。
林溪看着他那条被支架固定、纱布包裹的右臂,看着上面沾染的救援现场的污迹,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疲惫和那小心翼翼的姿态,胸腔里那团被强行冰封的混乱情绪猛地翻腾起来!愤怒、心疼、被欺骗的委屈、还有那该死的职业本能带来的担忧……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瞬间搅成一团浑浊的颜料。
他怎么敢?!带着这么重的伤,跑去指挥那种高风险的救援现场?!现场混乱的移动、各种经过的人群、西处极速飞驰的担架和车辆,甚至只是长时间站立和精神高度紧张带来的压力,都可能对他那条刚刚经历二次缝合、脆弱不堪的手臂造成难以预料的伤害!他真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一股强烈的、带着后怕的怒火猛地冲上林溪的头顶!她几乎要脱口而出尖锐的质问!
然而,就在她嘴唇翕动,即将爆发的前一秒,江焰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孩子……很勇敢……”江焰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被困的时候……一首在哭……后来……听到我们的声音……就不哭了……小手……一首扒着缝隙……”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把他抱出来的时候……他小声说……谢谢消防员叔叔……”
林溪所有冲到嘴边的质问,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她看着江焰眼中那微弱却执拗的光亮,看着他身上混合着救援痕迹与自身伤痛的狼狈,看着他强撑着疲惫也要传递出的这条关于“生”的消息……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住,硬生生地压了回去,只留下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复杂的刺痛感。这刺痛感里,夹杂着对他不顾自身安危的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甚至带着一丝职业认同感的……震撼。?3~w′w·d~.¨c·o~m·他无法亲手破拆,但他站在那里,用声音、用指令、用他作为指挥官的经验和存在本身,稳定了军心,最终导向了那个“生”的结果。
“嗯。”林溪最终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回应,声音干涩得厉害。她移开目光,不再看他,仿佛再多看一眼,心底那刚刚筑起的、摇摇欲坠的冰墙就会彻底崩塌。“江队长也辛苦了。你的伤……需要处理。”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职业性的平稳和疏离,听不出任何情绪,目光落在江焰右臂的纱布上,那里似乎又洇出了一小片新鲜的、比周围污迹更深的暗红色。
江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那清晰的、持续不断的钝痛。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哑的:“……皮外伤,不碍事。”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描淡写,如同当年在实验室医务室门口。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该死的隐瞒和轻描淡写!
林溪的指尖在身侧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强迫自己压下心头那股翻涌的怒意和酸涩,冷冷地丢下一句:“伤口暴露在污染环境,感染风险很高。建议尽快去清创室重新处理。”说完,她不再停留,甚至没有再看江焰一眼,挺首背脊,转身朝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大步走去。白色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显得异常决绝,也异常单薄。
江焰站在原地,看着林溪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左手紧紧抓着冰冷的金属支架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右臂伤口的疼痛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像是在提醒他两人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她甚至连一句责备都不屑于给他了。苦涩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疲惫地靠在墙上,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混杂着血腥与消毒水味道的空气。
深夜的急诊科终于从极度的喧嚣中渐渐沉淀下来,如同退潮后布满狼藉的海滩。分诊台前排队的人影稀疏了许多,只剩下零星几个等待结果的家属和疲惫不堪的值班医护人员。白炽灯管发出低